天空中飛舞着鵝毛大雪，天邊卻挂着初升起的驕陽。
有種凄涼的美感。
“好大的雪呦！”
李銀光站在控制室瞭望窗前，望着外面，雪景很美，但是對那些沒有避寒之所，遮寒之衣的人來講，就不太美，而是殘酷的現實。
小蠻眨了眨眼睛，嬉笑着說：“哥哥，我們去鐵甲城頂上打雪仗，堆雪人？”
孩子，可以無憂無慮。
李銀光搖頭：“你跟黑子去吧，我要去鎮上一趟！”
“哦！”
小蠻聽完心情有點低沉，但沒要求李銀光必須陪着自己，每個人都必須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李銀光作爲鐵甲城主，自然也不會例外。
曼巴赫鎮，貧民窟。
今天沒有開‘重型裝甲車’，坐的是三輛普通機械改裝車輛，重型裝甲車被管家戈達開走去辦事情了。
“怎麽會有這麽多人？”
李銀光從車上下來，看着聚集在‘曼巴赫鎮小報館’與‘黑心雜貨鋪’門口衣着褴褛，蓬頭垢面的人，明顯比昨天要多出很多來，并且是清一色的生面孔。
周老頭兩手穿在豪華皮大衣袖子裏，縮着脖子，給人種像個猥瑣小老頭的感覺，眯着眼睛低聲道：“這些絕大部分都不是貧民窟裏的人。”
李銀光皺眉，不解的說：“不是貧民窟裏的人？那他們是哪來的？”
周老頭道：“城外，難民營裏的難民！”
“難民？”
李銀光一怔，有些想不明白的問：“城外的難民怎麽進到曼巴赫鎮裏面的來的？”
周老頭突然朝李銀光咧嘴嘿嘿一笑，眼神卻極爲冰冷的說道：“被人放進來的喽！”
被人放進來的？曼巴赫鎮有這個權利，能把城外難民營裏的人放進來，那應該沒有幾個吧。
“粥，還是舍嗎？”
周老頭問道。
李銀光眉頭再次皺了皺，眼神看向他：“爲什麽不舍？”
“因爲有人看咱們舍粥不高興了，老夫覺得實在不行，就先把粥攤給撤了，别在因爲這麽點雞皮蒜毛的小事，惹禍上身！”周老頭道。
周老頭這隻老狐狸，活了這麽久，心裏指不定長了多少個心眼，對于上面掌權階層心思揣摩，也是細微如斯。
按理說鎮外面野營地裏的難民們，根本就不可能進到曼巴赫鎮裏來，尤其是這種大規模全面湧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是專門被放進來的。
“撤了？”
李銀光眼神裏閃過絲冷意，還真是應了那句話，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自己不過是支幾口鍋，救濟救濟貧民，做點積德行善的事情，這都能招惹來那些上位者們的不滿，你們不樂意，到是做點事情，把這份功德搶過去啊。
“天這麽冷，咱們在把貧民窟裏的粥攤給撤了，今晚上說不定就有成百上千的人被凍死。”李銀光道。
周老頭眯着眼睛，歎了口氣，低聲道：“他們被凍死，總好過咱們被人記恨搞死不是，不記得老夫上次跟你說過的話了，心善是種病，這世道，咱們連自己都救不了，還能救得了誰呢！”
說完，轉身走到一口大鍋前，殘影滑過，哐當一聲，架着的鐵鍋别踹翻在地，周老頭揣着袖子人就像沒動彈過似得。
高手！
“看什麽，沒見過老夫發火嗎？把粥攤撤了，今天不舍粥！”周老頭說完，朝着黑心雜貨鋪内走去。
“城主，咱們呢？”老狗站在李銀光身後，輕聲問道。
李銀光擡頭看着擠滿了街道巷子的難民，有老人，有孩子，有婦孺虛弱的男人，每個人眼神裏沒有期盼，隻剩下即将死亡時的暮氣，像是在殘喘着，等待着死亡降臨。
“鬼世道！”
李銀光低聲咒罵了句，然後随機又笑起來，大聲道：“今天繼續舍粥，去，派人再多采購點‘荒域鳕魚’的内髒魚骨回來，多熬點魚湯給大家夥分分，從現在開始，支十口，不，支他媽二十口大鍋，晝夜不斷火，咱們有能力就熬粥，沒能力就煮水，人他娘還能讓尿給活活憋死嗎！”
停頓了下，對着滿大街的難民，沉聲說道：“一會吃飽有力氣了，就去鎮外砍柴，撿木頭，挖草根，我能支起二十口大鍋，卻未必能讓你們活下去，挺不挺的過這個冬天，終歸還是要靠你們自己的！”
說完，轉身進了曼巴赫鎮小報館裏面。
城外幾萬難民，城内貧民窟幾萬貧民，加在一起，這種消耗李銀光支撐不起，哪怕隻做雜糧粥，都支撐不了幾天。
難民和貧民沒什麽區别，都是最下等階層，自己的溫飽都解決不了。
周老頭不敢惹怒曼巴赫鎮上層，是因爲老頭是個商人，他又不會離開曼巴赫鎮，李銀光卻有點不一樣，他，是鐵甲城主！
“主人，還記得‘甜草藤’嗎？”
進到辦公室裏以後，疤臉開口說道。
李銀光轉頭看着她：“甜草藤冬天也能存活？”
疤臉道：“根部可以，如果能刨開凍土，往下挖，也可以得到甜草藤，往常我們冬季就是靠着它過冬的，不過凍土很難破開，并且又很容易凍上，靠着人力挖不到多少！”
李銀光考慮了下，說道：“讓老布改裝幾台挖掘機，應該不費什麽事情，換機械挖掘應該會容易很多，唯一的問題就是，甜草藤能不能支撐這麽多人過冬？”
疤臉肯定的說道：“如果有大型機械突破凍土層，成規模挖掘的話，城外那片林子，養活十萬應該都不成問題！”
說明鎮外的甜草藤規模還挺大的，現在食物找到了，唯一要擔心的就是，李銀光做了這個事情，會引來多大的麻煩。
“十幾萬難民，貧民，既然進到了曼巴赫鎮裏面，你覺得又有幾個人會聽你的，再離開這裏呢？”
一身女士燕尾服裝扮，頭上帶着紳士帽，腳下踩着高跟鞋，胸前戴着漂亮水晶胸針的女人走進來後，平淡說道。
夢魇小母馬？
屁股，後腿，尾巴呢？
李銀光看着古黎顔眼神一亮。
疤臉看了她眼，略微皺起眉頭來說：“我們可以把甜草藤挖出來，帶到貧民窟裏煮水分給大家喝。”
古黎顔平靜反問：“那你們又能獲得什麽呢？貧民難民的好感？還是金錢物質上的獎勵？”
沒等疤臉說話，古黎顔繼續說道：“都不會，鬥米恩升米仇，你們隻會讓他們養成習慣，覺得養活他們，是天經地義，不會記得你們的恩情，在你們不給他們挖掘甜草藤，不負責提供食物的時候，會用最惡毒的詛咒來咒罵你們，這就是人類的私心劣根，也是不可更改的人性！”
話讓疤臉，索菲雅等人皺眉，但都沒有反駁她的話，因爲不管是疤臉，還是索菲雅都曾經在社會最底層生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