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何大清沉默不語,不管這年輕人問他什麽,他都耷拉着眼皮,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軋鋼廠的人也沒辦法,隻能先把人安置了,繼續尋找孟義。
湯俊良年紀輕輕,能趁機當上這個糾察隊隊長,自然是有幾分本事的。
前後不過兩三天的功夫,就已經查出來孟義五年以前工作調動,到東北那邊去了。
而且,據說在那邊還是當地一個縣級單位的一把手。
這樣的人物,顯然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糾察隊隊長可以随便調查的。
第二天一上班,湯俊良就去了向娟的辦公室,把這個情況說了一遍,請向書記指示,下一步的工作怎麽做。
向娟一聽人不在四九城,也是犯了難,先是讓湯俊良先出去,調查其他事情,她自己則認真思考。
成分這個問題,是一顆足以把何雨柱釘死的釘子,她不想輕易放棄。
東北那邊雖然遠,但要是自己費一番功夫,也不是不可以成事,就是代價太大了。
經過一上午的考慮,最終,對于何雨柱的仇恨戰勝了一切,向娟還是決定死死抓牢這根釘子。
一旦下定決心,她就不在猶豫,立刻開始打電話。
五天之後,四九城擁擠的火車站,出現了一個留着平頭的中年男人,他手裏提着旅行包,四處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那眼神中,帶着幾分陌生,又帶着幾分懷念,仿佛是一位離開許久的遊子。
此人正是向娟耗費了許多人情,才請回來的,釘死何雨柱成分的關鍵人物:
孟義。
孟義剛出了火車站,就被湯俊良和劉海忠給接到了軋鋼廠。
此時此刻,一間中型會議室裏,軋鋼廠的頭頭腦腦全都已經到齊了。
主持這次會議的,是向娟向書記。
“今天把大家召集到這兒,主要是爲了前些日子何雨柱同志舉報信的事情。
經過糾察隊這麽長時間的努力,舉報信中的三件事情,基本都已經調查清楚了。
下面,就讓我們找來的證人和當事人面對面的坐下來,把事情說清楚。”
向娟說着話,會議室的門開了,首先進來的是帶着厚厚眼袋,耷拉着眼皮,仿佛三天沒睡醒的何大清。
何大清身後,跟着剛剛下了火車站的孟義。
孟義身後,是面無表情的佟新雅,接着是一臉懵逼的一大爺易忠海。
等所有人都坐下了,最後進來的是何雨柱這個當事人。
當見到何大清之後,何雨柱明顯吃了一驚,看向孟義的時候,臉上則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疑惑與不解。
向娟見所有人都到了,非常滿意的點點頭,示意帶着他們進來的湯俊良也進來坐下。
二大爺劉海忠也想跟着一塊兒進來,結果走到門口卻被站在門口的宣傳科幹事許大茂和另外一個人攔住了:
“對不住,這是會議室,閑人免進!”
二大爺一聽“閑人”兩個字,忍不住就皺起了眉頭。
有心想要說點什麽,但看着許大茂一臉“你敢硬闖試試”的表情,最終還是選擇了讓步。
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走廊,他找了地方直接蹲下來等結果。
結果,許大茂走過來,冷着臉開口:
“劉海忠同志,現在是上班時間,你應該在車間工作,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二大爺一聽這話,“噌”的一下子就站起來,怒瞪着許大茂低吼道:
“許大茂,你别欺人太甚!”
“呵,劉海忠同志,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什麽叫我欺人太甚?
你難道不是車間的工人嗎?現在難道不是上班時間嗎?
你如果有資格,就進去開會,沒那資格就别擱這兒蹲着,一大把年紀了,好的不學,淨學那看門的狗,有意思嗎?”
“許大茂,你怎麽說話呢?你罵誰是狗呢?”
二大爺頓時急了,他現在好歹也還是糾察隊的一員,跟許大茂同屬一個部門。
“嘿嘿,劉海忠同志,你怎麽還急眼了呢?我罵誰誰心裏知道。”
許大茂最喜歡看二大爺這氣急敗壞,又拿他沒有辦法的樣子。
“你……”
二大爺指着許大茂,氣的吹胡子瞪眼的,但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許大茂瞪着眼睛,靠近二大爺壓低聲音冷冷說道:
“趕緊滾吧,你個老王八蛋,怎麽着,還要讓會議室的領導出來趕你嗎?”
二大爺一張老臉漲的通紅,最後隻能悻悻離去。
不過,二大爺畢竟是二大爺,臨走的時候還放了句狠話:
“許大茂,算你狠,咱們騎驢看唱本,走着敲!”
許大茂朝劉海忠離開的方向呸了一口,這才返回會議室門口站着。
會議室内,向娟親自主持會議,簡單說了幾句開場白,就直奔主題:
“好了,接下來我們先說說何雨柱同志的第一個問題,關于他的中農身份。
我們接到的舉報信表示,當年何雨柱同志的父親何大清,在劃成分的時候,找了關系讓這位孟同志将他們家的富農成分改成中農成分。
現在,當着廠裏所有領導的面,請何大清同志把當年的具體情況說清楚。”
向娟說這話的時候,還特地看了何大清一眼,對于何大清一路上的态度,她非常清楚。
所以,她現在也不指望何大清會說出什麽來,關鍵還是要看孟義的說辭。
當然,他們已經提前和孟義溝通過了,孟義也深刻意識到自己當年的錯誤,表示願意誠心悔過,把當年的實情全都說出來。
何大清擡起眼皮,看了向娟一眼,最後又在自己兒子身上停留片刻,沉沉說道:
“我這個人記性不好,這事兒過去十多年了,早都忘記了,什麽也不記得了。”
向娟看了何大清一眼,對于他的這個态度,早在意料之中,不過還是開口問了一句:
“請問何大清同志,您身邊坐的這位孟同志,您對他還有印象嗎?”
何大清又擡起眼皮,面無表情的看了孟義一眼,沉沉開口:
“不知道,不記得,我五年前生了一場大病,很多事情都忘記了。”
向娟對于何大清這一問三不知道的态度很不滿意,不過也沒多說什麽,而是看向孟義緩緩開口:
“孟同志,您對您身邊的這位何大清同志,還有印象嗎?”
向娟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子全都集中在孟義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孟義轉身看了何大清一眼,微笑着點點頭:
“有印象,十二年前,他們家的成分,就是我劃定的,十二年前何大清還是軋鋼廠的廚師,我對他的印象特别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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