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一次他不是來找方子森或者沙副主任,而是盯上了門衛李大爺。
要說這街道辦員工的資格誰最老,自然非李大爺莫屬,這位來街道辦的時間,可是比王主任還要早。
劉海忠朝身後三人擺擺手,示意他們在外面等着,自己進了崗亭。
李大爺提起松弛的眼皮看了劉海忠一眼,又耷拉下來繼續抽旱煙。
“這位老同志您好,我是軋鋼廠糾察隊的隊長劉海忠,今兒過來是有件事情想請您配合調查。”
劉海忠陪着一張笑臉,态度非常好。
當然,他不是怕了李大爺,而是覺着這位是行走的“棺材本”,怕自己一個态度不好,把這位氣的背過氣兒去,訛上他。
“我就是個看大門的,要問事兒去裏邊兒。”
李大爺冷冷丢下一句話,繼續自顧自的抽旱煙,呼氣的空擋,一口旱煙直接噴在劉海忠臉上。
這旱煙的勁可不是一般的大,劉海忠直接被嗆的咳嗽起來,一時間眼淚鼻涕橫流。
“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完之後,他下意識的從褲兜裏掏出一塊手帕,把臉上的眼淚和鼻涕擦了,又擡頭看向李大爺:
“你,你這位同志怎麽這麽沒有禮貌?”
李大爺看了一眼劉海忠手中拿着的白淨手帕上面,還繡着兩隻鴛鴦,更是沒個好臉。
“哎,我們是代表軋鋼廠過來,請你配合調查的,你這是什麽态度?”
劉海忠見李大爺不搭理自己,心裏更是來氣。
覺着我劉海忠現在,好歹也也是糾察隊的隊長,奉了向書記的命令辦事,你一個小小的門口保安,怎麽這個态度?
“滾!”
李大爺皺着眉頭看了劉海忠一眼,隻覺着耳邊似乎有一隻蒼蠅在“嗡嗡嗡”的叫,實在煩人。
“嘿,我說你這個老同志,我對你這麽客客氣氣的,那是秉承着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你還真當我怕你不成?
我們糾察隊今天過來,那是奉了向書記的命令,調查十幾年前的一樁舊事,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罰酒。”
二大爺說着話,朝崗亭外面同來的三個隊員一招手,三人立刻開門進了崗亭。
二大爺挺了挺肚子,覺着自己現在終于有個領導的樣子了,這才清了清喉嚨開口:
“同志,我們今兒過來,是想調查十幾年前給何大清劃分成分的那位幹部是誰,叫什麽名字,現在住在什麽地方。
這街道辦,數您的資格最老,您好好想想,當年是誰辦的這個事情。
如果能配合我們調查清楚何雨柱一家的成分問題,到時候也有您的一份功勞。”
李大爺一聽劉海忠要調查何雨柱一家,原本耷拉着的眼皮緩緩睜開,看向劉海忠,眼神銳利,目光如炬。
劉海忠渾身一個激靈,感覺一股陰森森的氣息順着腳底闆直往上竄。
像是被一頭饑餓的猛虎突然盯上,仿佛他要再敢動彈一下,對方就會一口咬斷他的脖子。
那種熟悉的恐懼,讓他的雙腿下意識的就開始發軟,腿中間更是淅淅瀝瀝,又開始畫地圖了。
李大爺一見劉海忠這尿性,擡腿照着劉海忠肚子猛的踹過去:
“砰”的一聲,海綿寶寶一樣的劉海忠,立刻從崗亭倒飛出去,重重的落在街道辦門口,濺起了陣陣灰塵。
三個同行來的糾察隊隊員看着外面落地的劉隊長,下意識的龇牙咧嘴,雙腿篩糠似的。
“把地兒給我收拾幹淨,門修好了,趕緊兒滾蛋!”
李大爺看也不看地上“哼哼唧唧”起不來的劉海忠,朝着三個幾乎吓傻了的年輕人說了一句,再次耷拉下眼皮抽旱煙。
“哎哎哎,這就收拾,這就收拾。”
三人一聽這話,不敢再怠慢,像是狼攆一樣的跑出崗亭,進了街道辦借掃帚和墩布。
直至最後,三人合力把崗亭的門又重新裝好了,劉海忠這才緩過氣來,慢慢的站起來。
“隊長,隊長,我們走吧。”
一個隊員見劉海忠死死瞪着崗亭的李大爺,一臉不服氣的表情,趕緊小跑到他跟前,小聲勸說着。
“俗話說的好,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裏是街道辦,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直接去找沙副主任,讓沙副主任過來收拾這老家夥。
再說,現在都快到下班時間了,我們還是明天再來吧。”
劉海忠這才收起一臉的怒容,朝着李大爺冷哼一聲,擡腿就走。
隻不過,剛一邁開步子,就“哎呦”一聲,感覺肚子裏像是有隻大手在拼命抓他的腸子,實在是疼的厲害。
“隊長,隊長,您沒事兒吧?”
“隊長,您慢點兒走,我們扶着您點兒。”
“隊長,不行就去醫院看看吧,我看那老家夥雖然年齡大了,但還是有把子力氣的。”
劉海忠很想挺直腰杆,雲淡風輕的說一句“沒關系,我自己能走。”
可惜,現實不允許啊!
最終,還是被三個隊員送到醫院檢查了一下,醫生說沒什麽大事,讓這幾天盡量多休息,開了止疼藥打發了。
下班的時候,二大爺也是被三個隊員攙扶着送回來的。
二大媽上午蒸了一篦子白面饅頭和二合面包子,下午帶了一布兜子,給光福和光當送去了。
二大爺回到家時候,冷鍋冷竈,又沒個人照應,一股凄涼感油然而生。
心裏不禁想着,要是他家光天和光天媳婦在,肯定不會是這個樣子。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二大媽從外面回來,見二大爺面色慘白,躺在炕上直哼哼,頓時着急起來:
“老劉,老劉,你這是怎麽了?”
劉海忠見二大媽一回來就這麽關心自己,心裏總算是舒服了幾分。
不過,說話的時候,不免又帶上了幾分情緒:
“不是我說你,你一個婦道人家,又不上班兒,見天兒的往外面跑什麽?
我今兒在外頭受了傷,回家連個人影兒都沒有,想喝口熱水都要自己燒,這家裏頭有你沒你,有什麽區别?”
“行了,我也不知道你今兒會受傷啊,你怎麽樣,要不要上醫院看看?傷着哪兒了?”
二大媽見二大爺一張臉白的吓人,畢竟是兩口子,過了二十來年,也不和他計較。
“不用了,我回來的時候已經去過醫院了,醫生給開了藥,讓多歇着就成。”
二大爺見二大媽沒和自己發脾氣,心底頓時覺着舒暢了不少:
“我說,你這是上哪兒去了,怎麽這個點兒才回來,不知道我快下班了,要回來吃飯嗎?”
“這不是上午蒸了饅頭和包子嗎,我尋思着給光福和光當送了一些,餓了也好墊吧墊吧。”
二大媽看了二大爺一眼,小心翼翼的說了一句。
果不其然,二大爺一聽這個,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不過最終還是沒說什麽,不耐煩的擺擺手:
“行了行了,做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