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陳大凡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是,當來到煤礦之後,還是睜大了自己的眼睛。
礦工們隻有一條髒兮兮的褲子,上半身是裸露的,皮膚黝黑,上面都是黑色的煤灰,他們佝偻着自己的身體,瘦得皮包骨頭。
沒有一個健壯的男人,個個都是那麽的瘦弱,可想而知,他們平時根本就吃不飽,而且還被強制勞動很長的時間,可以說,他們在這裏,已經被榨幹了最後一絲的力氣,等到他們幹不動了,就會被無情地抛棄掉。
看着這些人,陳大凡的拳頭就握了起來。
“快快滴!”此時,是在礦坑的坑口,所以看不到裏面的景象,不知道在煤礦的下面還有多少人,此時他們看到的這些勞工,正在推着一輛輛的煤車,從軌道上艱難地前進着。
一般小的煤礦,是沒有軌道和礦車的,下面挖好的煤,直接放到竹簍裏面,被人背着出來,而類似于煤峪口這種大型的煤礦,爲了增加煤礦的出産量,在裏面鋪設了軌道,安置了礦車,這樣更容易把煤給運出來。
隻是煤車并沒有動力,不是被動力牽引上來的,而是被勞工們拉上來的。
前面的兩個勞工,肩膀上帶着繩套,彎着腰,拖着礦車向前走,後面的兩個人,在礦車後面,使勁地推着,四個人一起使勁,将礦車給推出來。
“快快滴!”一旁,負責監工的鬼子,在那裏不停地喊着,手裏拿着皮鞭,眼神淩厲。
突然,前面的一名礦工腿一軟,摔倒到了地上,其他的三名礦工,頓時就吃力起來了。
“八嘎!”鬼子看到這種情況,頓時就惱火起來,一邊喊着,一邊揮舞起來了皮鞭,接着,就傳來了皮鞭抽打在人體上的聲音。
“啪,啪,啪!”聲音清脆,被打的那名礦工連聲慘叫,在地上打滾着,身上,黑色的煤灰裏,慢慢滲出來了鮮血。
“他奶奶的,和鬼子拼了!”此時,陳大凡等人正被押解過來,看到這一幕,二十幾名八路軍的俘虜們,看的睚眦欲裂,這小鬼子,根本就沒把中國人當人看,這是要給活活打死的節奏!
“大家夥不要沖動。”陳大凡小聲說道。
拼了?現在拼了有什麽用?
在半路上,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小鬼子的機槍就在那裏架着,隻要跑,就會被開槍射殺,而現在,進入了煤礦,更是沒機會了。
礦區的外面,有高牆,鐵絲網,崗哨,機槍手更是冷酷地監督着,己方這點人,根本就跑不掉的。
白天是沒辦法的了,必須要到了夜間再想辦法。
所有人都是怒目圓瞪,看着那邊,此時,慘叫聲已經停下來了。
地上的那個人,一動不動,拿着皮鞭的小鬼子看着地上的人,嘴裏叽哩哇啦地說了幾句話,然後,這名被打的勞工,就被擡走了,如同擡一隻死狗一般。
“八嘎!”此時,小鬼子已經看到了這邊的人的眼神,又來了勁,大踏步地走過來,皮鞭狠狠地揮舞了上來。
他從這裏的人的眼睛中,看到了憤怒的眼神,這樣的眼神,在剛剛進來的人中間,經常能看到,不過,很快就會在皮鞭下變得麻木起來,失去反抗的意志,到了最後,哪怕就算是被打死了,也不會反抗,就像是剛剛。
這個小鬼子,早就習以爲常了,看到這些人如此的目光,就打算先來一通皮鞭子的教訓。
眼看着皮鞭抽了過來,陳大凡眼裏一股怒火,伸手過去,就在皮鞭飛來的同時,迅捷地抓住了皮鞭的鞭稍。
皮鞭頓時就停止在了半空之中,小鬼子居然揮舞不下去了!
這名鬼子臉色一變,嘴裏喊道:“八嘎!”
然後,就從腰間去拔槍。其他的小鬼子,也是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就沖了上來,顯然是來殺雞給猴看的,對他們來說,新來的勞工,都是要教訓一番的,既然有人不服,那就先殺一個立威。
隻是,還沒有等這名小鬼子拔出槍來,一旁的陳倉趕緊就開口了:“太君,太君,我是這一隊勞工的隊長,還請太君高擡貴手啊,我這一隊勞工,個個都是壯漢,有力氣,他們這把力氣,多給太君幹活兒啊,要是打壞了,也是太君的損失啊。”
如果是别人,陳倉也就不管了,但是現在,看着是陳大凡出頭,于是,陳倉就大着膽子,來向這裏的鬼子求情了。
這個陳倉,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此時就連陳大凡都覺得看不透了,要不是他喊叫,昨晚自己這些人都跑了,這家夥該死,但是現在,卻在給自己求情!
小鬼子兇狠的目光望了陳倉一眼,此時,一旁的翻譯上來,說道:“谷口太君,這個人是勞工隊的隊長,勞工們,幹活大大地,打壞了,損失大大地。”
谷口俊生,大同煤礦株式會社下屬的裕豐坑,也就是煤峪口煤礦的礦長,身材不高,一臉橫肉,眼神中滿是殺氣,看了一眼陳倉,又看了看其他的人,說道:“新來的勞工隊,立刻下井幹活,挖不夠一百車,不準上來!”
說的也有道理,這些都是壯漢,打死一個,就損失一個勞動力,還是先讓他們幹活兒最重要,一百車!這可是這些人兩三天才能挖出來的,現在,讓他們下去,先給他們個深刻的教訓!
如果這些人真的能挖夠一百車,那麽下次再下去,就讓他們挖一百五十車再上來!這就像是馴服家禽一樣,一點點地給他們增加負擔,讓他們慢慢地馴服,這個過程,也是充滿樂趣的。
“下礦,全部下礦!”陳倉招呼着勞工隊,現在的他,更像是在衆人和鬼子之間的一個緩沖了。
陳大凡松開了鞭稍,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氣,剛剛的時候,一時激憤,如果鬼子要動手,自己也隻能想法制服那個抽鞭子的鬼子,然後以那個鬼子爲人質出去,不過,那也太難了,很可能大家夥都得死在那裏。
這樣的結果,也算是能接受了。
“陳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陳倉小聲地向陳大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