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昂的進軍聲,徘徊于戰場之上,悲涼的調子,仿佛正爲那拼殺的壯士送行,是啊,古來征戰又有幾人能回還呢,還不如就這樣死了吧,于是悲憤的将士們慘叫着撲了上去,甯願付出生命,也要砍掉金人的一條胳膊,士氣終于在血腥中爆發了。
刀砍卷刃了,就用拳頭打,胳膊被砍斷了就用牙齒咬,甚至是腸子露出來了,也要爬過去抱住金人的大腿,爲自己的袍澤争取機會,趙岩身爲副将,身上的護心鏡早已經殘破不堪,看着身邊逐漸倒下去的袍澤,趙岩慘笑一聲,握着斷刀撲到了一個金人的身上,終于廢了好大得勁才将金人壓在身下,眼看着金人掙紮的越發激烈起來,趙岩鮮血直流的握着刀片使勁的朝金人紮下去,面對死亡的金人同樣爆發的最後的力氣,雙方都是握着刀片朝對方紮去。
也許臨死的刹那,人往往會爆發出強大無比的力量,分不清身下的金人眼神中是哀傷還是殘忍,趙岩爆喝一聲,終于使出最後一點力氣将刀片紮進了金人的脖子,同時金人的手也無力的垂了下去。
趙岩笑了,眼睛模糊的看了一眼被刀片割斷的兩根手指,欣慰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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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昂的牛角号依舊飄揚于戰場之上,而身在塔樓之上的楊凡則早已淚流滿面,當看到将士們甯死也要拉着金人下地獄時,楊凡的心都在顫抖,這時一幫多麽年輕的少年啊,如果沒有戰争,如果金人不曾侵略,那他們的命運又會是何等的安詳,可是這一切都變了,他們永遠的倒在了這片生活多年的土地上,不曾安息,也永遠不會瞑目。
楊凡恨不得拿起刀槍去殺金人,可是自己終究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隻能眼睜睜的看着成千上萬的兒郎,含恨九泉之下。而别無他法。
”眼見落入下風的大軍再次搬回了局面,孫師仁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當即一揮手,然後早已準備好的數千兒郎再次奔向了城牆之上,那一刻他們也許會想,這一輩子就這樣了吧.....
猛烈的西北風早已沒有了往日的威風,隻剩下凄慘的哀嚎聲不絕于耳,雙方都在激烈的争奪着城牆上的控制權,誰也不肯後退半步,成千上萬的屍體無聲的躺在了城上城下,屍積如山,血流長河。
站在馬上督戰一天的完顔宗望皺着眉頭,觀察着戰場的形勢,久久不成言語,其他副将更是羞愧的低下了頭顱,按照他們的預計,這個時候已經攻下了城池,可是直到天黑了下來,還是在城牆上不斷的争奪着。
眼看大軍已經入疲憊狀态,完顔宗望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後,擺擺手“收兵吧!
”嗚嗚嗚.....
收兵的号角聲響起後,密密麻麻的金兵如潮水般的退去,至于而那些來不及退去的金兵,則被數倍于己的宋軍亂刀分了屍,眼看着原本擁擠不堪的戰場上漸漸空蕩起來,宋軍頓時發出海嘯般的歡呼,他們在爲自己慶祝,慶祝這一天裏難得的勝利。
當城牆上最後一個金兵被殺死後,楊世鵬拄着鐵槍,緩緩的倒了下去,一日來的滴水未進,終于讓他耗盡了最後一點力氣,看着屍積如山的戰場到處都是鮮血浸泡的屍體,楊凡立即趴到一邊猛烈的吐起來,直到将胃裏的酸水吐盡後,才難受的站起來,在孫師仁的陪伴下奔戰場而去。
當楊凡下到城牆時,心中猛然的一痛,原來城上早已被屍體鋪滿,已至于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望着那些睡着的小夥子們,楊凡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雙膝跪倒在血水中嚎嚎大哭起來。
上到孫師仁,下到那些麻木的将士們,無不是跪倒在地捂着臉嚎嚎大哭,一時間南熏門上哭聲震天,傳蕩于風雪之中.....
有些人總是來不及告别,一個轉身的功夫,你就會發現,那些每天跟着自己說笑待在一起的人,真的就離開了自己的世界,已至于連最後的告别,都沒來得及揮手。
大戰過後,自然要打掃戰場,當将士們将倒在屍體中的楊世鵬擡回帳篷時,軍醫立馬開始了診治,直到檢查後說脫力休息一晚就沒事的時候,楊凡才松了一口氣。
來到隔壁的床位上,看着緊閉雙眼的将士,楊凡歎了口氣,“這位也還有救?”
“回大人,趙岩将軍身受八刀,流血過多,恐怕.....恐....砰!的一聲,還不待軍醫說完,楊凡一腳将其踢倒,拎着軍醫的衣領吼道“少他麽廢話,都給我救活喽.....
楊凡的暴躁,吓的軍醫瑟瑟發抖,還是李元芳将楊凡拉開後,軍醫才好受了些,彎着腰點了下頭後,便着急的給趙岩診治,楊凡恢複平靜後,後向軍醫到了歉,哀求道“救活他們。”
見楊凡滿眼的哀傷,軍醫歎息一聲,稱是。楊凡感激的點點頭,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營帳,由于金人就在城外,孫師仁不敢掉以輕心,将作戰的将士換下來後,便開始安排将士們休息。
滿營的傷兵不時的與楊凡擦肩而過,楊凡能從他們的眼中看出,劫後餘生的慶幸,與戰争創傷的麻木,将軍需官叫來後,指着那些傷兵說“立即給大軍做一頓肉飯,每個人按一斤的量算,并帶五百壇子酒來,去吧。”
大将軍吩咐,軍需官自然不敢提軍營飲酒觸犯軍法的事情,點頭哈腰的走了後,沒過多久火頭軍便擡着一鍋鍋已經熟了的豬頭肉和黃酒進了軍營,一時間到處都是吧唧嘴的吃飯聲,與痛哭的喝酒聲。
李元芳端着三碗豬頭肉與一壇子黃酒走進楊世鵬的大帳後,将其放在了大案上,然後朝侯爺說了一聲後,便獨自出了大帳,獨留下三位喝酒吃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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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開封府大堂内,當前線的戰報擺在案頭上後,李綱、荊王等人皆是滿臉的震驚,按照他們之前的估計,金人必然會有三門佯攻,一門主攻,哪裏想到,僅僅是攻城的第一天,四門皆是打的慘烈無比,初步估計陣亡的人數有兩萬六千人。
其中以南門陣亡的将士最多,以北門爲最少,至于其他兩門,則勉強自保,唯獨南門出現了不敵之勢,李若水摸着胡子說“李綱大人,我們的判斷有誤啊,沒想到金人的胃口這麽大, 居然同時攻打四門,現在南熏門的兵員損失慘重,我們是否要将預備隊派往南熏門,不然沒憑着剩下的三萬人,恐怕很難抵擋啊.....
李綱神色不斷的變幻,良久之後咬咬牙說“也罷,隻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