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十阿哥說出這番話，都蘭直接等了他一眼，真是口無遮攔，什麽話都往外說，也不看看他們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呸掉，呸掉，已經呸掉了！”
十阿哥像模像樣地呸了兩口，然後繼續開口，道：“爺被吓醒後，就在琢磨爺這輩子到底在折騰個啥！”
“爺琢磨明白了？”
人生在折騰個啥，這無疑是極具哲學意味的問題。
古今中外，有太多的人在想過這個事情。因爲這些人，這個世上多了很多玄而又玄的天書。而後世的人，卻對這些天書十分當回事，各種方法進行解讀。
都蘭不知道十阿哥能不能琢磨出點什麽，但這并不妨礙她跟十阿哥探讨一下人生。
“明白了！”
十阿哥咧嘴就笑，隻是，扯到了肚子上的傷口，他的笑容就又變得有些猙獰了。
“爺，你還是控制下情緒，盡量别笑了！”
看十阿哥這糾結的樣子，都蘭都替他疼。
他們兩人現在雖然說是難夫難妻，但是十阿哥明顯要比都蘭更難熬一些。
十阿哥擺了擺手，道：“沒事兒，爺還是有些不習慣，總是忘了肚子上被人捅了一刀的事情。我這記性，果然是有些差勁！”
都蘭笑笑，沒應聲。
十阿哥繼續剛才的話題，道：“爺想了好久，也就琢磨明白了。這人吧，管你販夫走卒，還是王公貴族，其實吧，都是在活着。”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
“有些王公貴族卻沒有販夫走卒活得明白。”
“人這一輩，不是有錢有權，就一定能活得自在，活得明白的。”
得！
十阿哥這真的是要往哲學家的角度靠攏啊！
都蘭盯着十阿哥看了兩眼，道：“那，爺想明白自己要怎麽才能活得明白，活得自在嗎？”
“嗯，想明白了！”
“爺就是個俗人，雖然頂着皇子阿哥的身份，但其實吧，也就是這麽回事。”
“以後啊，爺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趁着自己還活着，還自在着，那就不能讓自己委屈了！”
“……”
都蘭深深地瞧了十阿哥一眼，很想問一句，你所謂的想明白了，就是這麽個明白法？好似之前你就是這麽活的吧？
“福晉，你還别不信，爺現在，是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
十阿哥一本正經地望着都蘭，“以前，爺總想着得到皇阿瑪的認可，做什麽之前，都是會先想一想，皇阿瑪會不會認可爺這麽做。”
“可奇怪的是，明明爺覺得皇阿瑪應該會認同我，結果呢，皇阿瑪總是不認同。讓爺很多時候，是真的很懊惱。”
“但現在，爺不想了！”
“皇阿瑪認可也好，不認可也罷，爺就是要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第一件事情，等爺的身體恢複了，就帶兵先把科爾沁的這幫子混賬玩意兒都給平了。”
康熙一直在努力維持蒙古諸部跟大清的關系和睦。
可若是十阿哥帶兵去打科爾沁，那肯定會在第一時間讓蒙古諸部跟大清的良好關系崩潰。
康熙定然是不會認同十阿哥這樣做的。
但很顯然，十阿哥卻是打定了主意要這麽做。
“王爺，若是皇阿瑪現已不送了旨意過來，讓您放下這段恩怨，甚至是下旨讓你回京，你怎麽辦？”
看十阿哥信誓旦旦的樣子，都蘭能做的，就是給他潑一瓢冷水。
在都蘭看來，十阿哥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對勁，嗯，似乎有些矯枉過正的感覺。這倒黴娃兒從康熙的陰影中走出來了，但是呢，卻是一副要跟之前徹底割裂的架勢。
“皇阿瑪召爺回京？”
十阿哥撇撇嘴，道：“爺的腦殼還沒被驢踢呢！”
回京？是不可能回京的，這輩子，不對，這輩子還是有可能回京的。隻是，等他回京的時候，絕對是已經有了跟自家皇阿瑪叫闆的實力。
世人都講望子成龍，希望自己的兒女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以前的時候，十阿哥沒太多的想法，隻是想着有一天能得到康熙的認可。但現在，十阿哥覺得自己以前的想法太幼稚。
爲什麽要想着得到自家皇阿瑪的認可呢？
隻要自己努力做事，等自己有了讓自家皇阿瑪都不得不正視的實力，那時候，想要得到自家皇阿瑪的認可，還難嗎？
“爺難道不怕皇阿瑪禦駕親征您？”
“皇阿瑪有這麽閑嗎？”
十阿哥翻了個白眼，“就說這次吧，皇阿瑪但凡有一點的把爺當回事，也不會這麽快選擇返京。”
“江南出事，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皇阿瑪就算是急匆匆地趕回去，又能做什麽？”
十阿哥想起這個，就有些怄氣。
都蘭瞧見十阿哥那明顯帶着幽怨的表情，不由想笑。甭看十阿哥之前說得多麽的大義凜然，其實吧，他的内心深處，還是有着不甘心。
不過，十阿哥這個樣子，倒是讓都蘭松了口氣。雖然這倒黴娃兒的确是轉折有些大，但至少，他的想法沒怎麽變。所不同的是，他不再着眼于一時一事，而是将目光放長遠了，看問題的角度更加有了全局觀。
這，很好！
都蘭看明白這一點，徹底放下心來。
“不過，江南這次出事，三哥在那邊。你說，三哥會不會也出事了啊？”
十阿哥皺了皺眉。
都蘭聳聳肩，道：“王爺，您問這個，跟問道于盲有什麽區别嗎？”
“說實話啊，咱們現在隔得太遠。好多消息傳到咱們這裏的時候，已經延後了不知道多少時間。”
“要妾身說，咱們啊，還是管好自己吧！”
都蘭才懶得管三阿哥怎樣。
對于康熙的這些兒子，包括跟十阿哥一直交好的九阿哥，都蘭都是有些看不順。一個個的，都太實際了。
這些人，心裏對于他們兄弟之間的情意，都是看的很輕。所有的一切，都是圍繞着是否對自己有利而爲。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多多少少，還是應該有些真誠的。
想想他們當初被康熙趕出京城的時候，都蘭心裏就有怨念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