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都蘭怕擔責任，而是，她原本覺得，康熙既然來了，他們就該盡早去觐見。做人做事，成功與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必須端正！
而盡早前去觐見康熙，就是态度端正的一個表現。
但現在呢，都蘭的想法稍稍有了些變化。
或者說句不好聽的，現在的他們，翅膀硬了，有了跟康熙掰腕子的資格。
康熙是皇帝，是大清至高無上的君王。但他到底是上了年紀，思考問題的角度已然發生了變化。現在的他，求的是穩。
若是年輕的時候，康熙要禦駕親征，根本不需要藏着掖着。
現在回想一下，兵部尚書耿額奉命出使準噶爾部招撫策妄阿拉布坦，其實就是個煙霧彈。本質是要麻痹策妄阿拉布坦。
可即便是翅膀硬了的他們，該去觐見，還是要去的。
隻是，要做的準備工作，得做足了。
常言說得好，計劃沒有變化快。
盡管都蘭一直在努力控制消息，防止真實的消息洩露出去。可這種事情，誰敢保證百分百不會出纰漏。
當初，他們從京城離開，隊伍裏可是有着許多的奸細。盡管經過了一次次的清理，可誰又能保證所有的奸細都被清理幹淨了？
最重要的是，他們之前清理出去的，都是那些皇子阿哥和京中勳貴埋下的棋子。從始至終，都沒有在裏面發現屬于康熙的探子。那麽，這裏面真的就沒有康熙的探子嗎？
至少，都蘭是不信的。
而這也是都蘭在十阿哥回來之前一直憂心不已的根源。
如今，十阿哥已經回來，那麽，這些問題就該十阿哥去憂心了。
“福晉，你覺得皇阿瑪知道爺做的這些事情了不？”
十阿哥望向都蘭，表情很是有幾分的嚴肅。
都蘭能想到的可能，十阿哥也想到了。他之所以不急着去觐見康熙，就是在擔心這個問題。畢竟，若是康熙知道了全部的事情，如何處置他，就很值得思考了。
現在的十阿哥，已經不是當初困居京城的樣子。現在的他，要地盤有地盤，要人有人，要槍有槍。
可若是他去觐見康熙時被直接拿下了，那他現在的一切可就是爲人作嫁了。
“王爺，這個問題，妾身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都蘭哪兒知道康熙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十阿哥做的這些事情？如果她能知道這個，這些日子也就不用這麽糾結，耗費心神了。
“爺覺得，皇阿瑪之前可能不知道，但現在，肯定已經知道了！”
十阿哥面上露出幾分的苦澀，“唉，罷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晚都要面對的，躲是躲不掉的！”
“王爺怕了？”
都蘭瞧見十阿哥面色上的窘迫，不由笑出聲來。
十阿哥聽都蘭如此說，沒有跟以前一樣站起來表示自己無所畏懼，而是歎了口氣，道：“是啊，爺是真的怕！”
“……”
見十阿哥如此回應，都蘭倒是有些驚訝。
知道怕了的十阿哥，這是有了敬畏之心麽？
然而，十阿哥接下來的話，讓都蘭發現，老祖宗們說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真的是太對了！
“爺雖然對皇阿瑪早就沒抱多少的幻想，可是，真的跟皇阿瑪站在對立面，從此老死不相往來，爺還是有些想不開。”
“……”
都蘭瞪眼瞅着十阿哥，明白了十阿哥所謂的怕是什麽。
“王爺既然想不開，那爲什麽不幹脆跟皇阿瑪坦白？”
“憑借您現在的這些功勞，皇阿瑪就算是心中不滿，也不會把您怎樣的吧！”
“圈禁呢？”
十阿哥哼了一聲，“若是爺沒猜錯，咱們此番去觐見，皇阿瑪肯定會好言好語，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甚至可能會對爺大加褒獎。”
“比如，爵位升一升，調回京城……”
“王爺的意思是說，皇阿瑪是準備把您甕中捉鼈？”
都蘭笑了，覺得十阿哥還真的是很能想。
但仔細想想，以康熙現在辦事的穩重，真可能會像十阿哥說的那樣，溫水煮青蛙，等十阿哥麻痹大意，等十阿哥回了京城，然後才會痛下殺手。
“福晉，你是存心氣我的吧？”
十阿哥沒好氣地望向都蘭。
都蘭呵呵一笑，道：“王爺别生氣嘛，妾身說錯話了，您大人大量！”
十阿哥嫌棄地擺擺手，哼了一聲，道：“爺沒這麽小氣。唉，福晉，你說，這到底算怎麽個事兒啊！”
都蘭聳聳肩，不吭聲了。
這是康熙跟十阿哥父子倆的事情，在某種意義上來講，自己就是個外人。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康熙跟十阿哥之間的家務事，不單單隻是家務事，這其中還牽扯到了朝堂和江山社稷的傳承。
當然，十阿哥沒有想要去争那個位置，可這并不代表别人也會這麽認爲。
尤其是康熙！
作爲皇帝，他渴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對于那些超出了掌控的人和事，任何一位有雄心壯志的帝王，都是無法容忍的。
“福晉，你别不說話啊！”
十阿哥望向都蘭，現在的她，迫切地需要有人能跟他聊聊。
都蘭如何不明白十阿哥現在的心态，可問題是，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導十阿哥。這種事情，她不論怎麽說，都可能适得其反。
勸十阿哥跟康熙對着幹，不合适。
反之，勸十阿哥認由康熙處置，也不合适，而且也是跟都蘭的初衷不符的。
“王爺，這種事情，您覺得妾身說什麽合适？”
都蘭也是一聲歎息。
“也是！”
十阿哥想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換了是他處在都蘭的位置，也是會很爲難。
“王爺，其實吧，妾身倒是覺得，不管您怎麽選擇。皇阿瑪對您都是有了芥蒂的。既然這樣，倒不如做一個更有利的選擇！”
最終，都蘭還是覺得，自己需要闡明一下自己的立場。
因爲十阿哥的選擇，最終是會影響到她的。所以，在這一層面上，都蘭是有發言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