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嬷嬷看王氏這般痛苦的樣子，也是揪心撓肺。可是，她們能如何呢？
王氏，從一開始隻是個侍妾，到十阿哥身邊的時間雖然早于福晉，可是，身份在這裏擺着。越不過身份這一關，不管王氏怎麽念，怎麽想，隻要十阿哥沒有起心思，她的念，她的想，都注定隻是徒勞無益的付出。
瑞嬷嬷看得通透，可作爲當事人的王氏自己沒想明白，她怎麽說也都是在做無用功。
“瑞嬷嬷，我不甘心，我哪裏比不得那蒙古女人？”
王氏面上露出一絲瘋狂，她緊緊抓着瑞嬷嬷的手，“嬷嬷，你要幫我，幫我，隻要沒了那個蒙古女人，我一定可以得到王爺的歡心！”
“我也可以爲王爺生兒子！”
“嬷嬷，你幫我好不好？”
王氏眼裏帶淚，雖然聲音不大，但那種瘋狂和歇斯底裏，任誰看到了，都能看出其中的那股子兇殘的味道。
“小姐！”
“您醒醒吧！”
瑞嬷嬷被王氏抓着手，哪怕是皮膚都被王氏的手給抓破了，流出了血，她都沒有被王氏的話給影響到。
她的确是心疼王氏，心疼這個被她從小帶大的小姐，可是，她還沒有昏頭，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謀害福晉，謀害王爺的子嗣，一旦事發，那可不是死一個兩個人的事情，而是死很多人，甚至會牽連她的親人，牽連許多的人。
雖然瑞嬷嬷已經上了年紀，但她也是有兒女的人。隻是，爲了她的兒女，她才會去做了王氏的奶嬷嬷，又擔心牽扯到一些了不得的事情，她才瞞報了自己還有家人，還有兒女的事情。
但若是她摻和到謀害福晉的事情中，她費盡心計隐藏起來的家人，肯定會被全都找出來。
“嬷嬷，你不幫我？你怎麽能不幫我？”
王氏目光兇殘地望着瑞嬷嬷，猛地用力将瑞嬷嬷推倒在地，然後就是擡腳去踹，去踩，去發洩自己不甘和憤怒。
“你不幫我？我要你幹什麽？”
“你個老東西，都是你，是你告訴我，不争不搶，謹守本分，可是，我現在什麽都沒有。”
“是你害了我！”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王氏狀若瘋癫，對着瑞嬷嬷就是一陣的踢踹踩，全無一點的端莊形象可言。
足足一刻多鍾，王氏才累到停下了動作，而被她踢踹的瑞嬷嬷，則是蜷縮在地上，連一點的求饒之聲都沒有發出。
“老東西，都是你害了我！”
“給我滾！”
“從今天開始，不用你在我身邊侍候，給我滾去漿洗！”
暴怒的王氏厲聲開口，将這一直倚重爲心腹的瑞嬷嬷從自己的營帳裏趕了出去。
瑞嬷嬷被王氏踹得有些慘，當然，由于王氏本身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她這一番針對瑞嬷嬷的施暴，更多的隻是皮外傷。
可是，這等皮外傷之下，卻是給瑞嬷嬷帶來的心理重創。
原本被踢踹的時候，瑞嬷嬷還想着這隻是王氏的心情不好，才會失态。可是，等她聽到王氏要将她從身邊趕走，瑞嬷嬷的心一下就冷了下來。
她顫顫巍巍地出了王氏的營帳，沒有理會周圍人詫異的目光，而是直奔都蘭和十阿哥的大營帳。
人性自私！
王氏的所爲，分明就是不給她活路。既然如此，她爲什麽就隻能等死呢？以她這把年紀，被打飯去漿洗衣衫，就這北地的寒冷，就能要了她半條命去。
這些年，在王氏身邊做事，瑞嬷嬷早已習慣了這種養尊處優的生活，如今卻要她重回那種靠出賣力氣過活的日子，她如何會甘心？
……
十阿哥和都蘭所在的大帳這邊，可以說是一片喜慶熱鬧。
來來往往的人都是喜氣洋洋。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一個鼻青臉腫，渾身髒兮兮的瑞嬷嬷，可就顯得相當的另類了。
“瑞嬷嬷？！”
沒等瑞嬷嬷靠近大帳，他就遇到了匆匆而來的小順子。
“順公公！”
瑞嬷嬷瞧見小順子，連忙行禮。别看小順子的年紀不大，但作爲十阿哥身邊的人，小順子可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惹得起的。
“瑞嬷嬷，你這是怎麽回事啊？”
小順子看到瑞嬷嬷這狼狽的樣子，很是有些詫異。他可是知道瑞嬷嬷是王氏身邊的得力人，平日裏，也主要是瑞嬷嬷在帶着大格格和小格格。
“順公公，煩請你幫忙跟王爺和福晉通傳一聲，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王爺和福晉禀告，還請順公公幫忙！”
瑞嬷嬷如今是鐵了心要賣掉王氏，自然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女人一旦心狠，那是真的心狠，不帶一點的留情。
按理說，瑞嬷嬷和王氏多少年的情意了，可現在，瑞嬷嬷要毀了王氏的心，竟是堅若磐石。
小順子見狀，也就應了下來，立刻去見十阿哥和都蘭，将瑞嬷嬷求見的事情講了一遍，順便把瑞嬷嬷的悲慘樣子給講了。
“讓她進來吧！”
十阿哥略一沉吟，就讓小順子去喊人。
沒多一會兒，瑞嬷嬷就出現在了十阿哥和都蘭的面前。
看到十阿哥和都蘭，瑞嬷嬷沒有半點的遲疑，雙膝落地，跪了下來。
“奴婢叩見王爺和福晉！”
“瑞嬷嬷，你起來說話！”
十阿哥目光淡淡地望着瑞嬷嬷，“你這是怎麽回事？誰打的？”
瑞嬷嬷聽了十阿哥的話，并沒有起身，而是依舊跪在地上。她擡起頭，望了十阿哥一眼，緩聲道：“回王爺，奴婢是被小姐給打的！”
接下來，瑞嬷嬷沒有一點兒添油加醋，将王氏的所爲講了出來。
“王爺，福晉，小姐也是一時鬼迷心竅，她是魔障了！”
“奴婢求王爺和福晉不要怪責小姐，讓奴婢照顧小姐，找個幽靜的院落，讓小姐安度餘生，奴婢給王爺磕頭了，給福晉磕頭了！”
瑞嬷嬷沒有單純地告狀，而是換了一種方式，而這種方式，效果比起單純的的告狀，其實是一點兒都不差。
“瑞嬷嬷，你這是在賣主求榮呢？還是單純地爲了打擊報複呢？”
十阿哥目光冰冷地望着瑞嬷嬷，對于瑞嬷嬷的這點兒心計，他看得清楚。不過，他的心裏，也是對瑞嬷嬷多了一種認知，那就是，瑞嬷嬷是真的夠狠啊！
“王爺，您冤枉奴婢了！”
瑞嬷嬷跪在地上，可憐兮兮地開口，“奴婢想要勸小姐放寬心，想讓小姐看開點兒。可是，小姐魔障了。她要把奴婢從身邊趕走！”
“奴婢并不是不肯吃苦的人，隻是，沒有奴婢在小姐身邊勸着，攔着，小姐萬一有了聽話使喚的人，真的做出什麽對福晉不利的事情，事情可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奴婢有家人，若是小姐犯了錯，奴婢肯定是逃不脫幹系的。甚至，會牽累奴婢的家人！”
“兩害相權，取其輕！”
瑞嬷嬷理直氣壯地開口，說的是相當的在理。
“唯有把小姐隔離起來，讓她身邊沒了可用的人，才能讓她冷靜下來，而這也才能更好的福晉的安全！”
“王爺，奴婢确實是有私心，但卻沒有一點想要報複小姐的心思！”
“防患于未然，勝過亡羊補牢！”
瑞嬷嬷這一番話說出來，真的不是一般的有道理。
十阿哥沒有即刻給出回應，而是望向都蘭，眨了眨眼，道：“福晉，你覺得這事兒該怎麽處置？”
都蘭沉吟片刻，緩聲道：“王爺，妾身常聽人說，偏信則暗，兼聽則明。到目前爲止，咱們都是在聽瑞嬷嬷說，可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總不能隻聽瑞嬷嬷的一面之詞就落了定論！”
“福嬷嬷，你去請王氏來一趟吧！”
都蘭沒問十阿哥是不是同意，直接讓福嬷嬷去喊人。
這嚴格來講，都是屬于後宅内院的事情，都蘭作爲十阿哥的嫡福晉，有着絕對的決策權。當然，若是十阿哥硬要插手，都蘭也隻能妥協。
十阿哥見福嬷嬷聽了都蘭的言語去喊王氏過來，也沒有打算阻止，而是任憑福嬷嬷去喊人。
跪在地上的瑞嬷嬷則是保持沉着鎮定，不發一言。
福嬷嬷去得快，回來得更快。
随着福嬷嬷一起回來的，自然還有王氏。
王氏進了十阿哥的大帳，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瑞嬷嬷。看到跪在那裏的瑞嬷嬷的瞬間，王氏的臉色就煞白一片。
在王氏看來，瑞嬷嬷出現在這裏，分明就是來告她狀的。
“婢妾見過王爺，見過福晉！”
王氏心裏已經慌了，但求生欲讓她還是強自鎮定，隻是那蒼白的臉色，卻早已暴露了她内心的惶恐不安。
“王氏，你可知罪？”
十阿哥直接就是一聲厲喝，擡手在桌上一拍。
啪的一聲響，其實這聲音也不怎麽大，但對于已經驚弓之鳥的王氏，十阿哥弄出的這個動靜，卻仿佛是一道驚天霹靂，吓得王氏直接跪在了地上。
“王爺，福晉，婢妾冤枉啊！”
不管瑞嬷嬷說了什麽，王氏都打定主意不承認。
不但是不承認，她還要反咬一口。這一刻的王氏心裏也是發了狠，就算是她不得好，也不能讓瑞嬷嬷得了好。
“你冤枉？”
十阿哥冷冷一笑，“那麽，你說說吧，你哪裏冤枉了？”
“王爺，福晉，瑞嬷嬷是婢妾的奶嬷嬷。從婢妾到了王爺您的身邊，她就一直跟婢妾講，一定要想辦法讨得王爺您的歡心。後來，王爺您迎娶了福晉，她又跟婢妾說，福晉是個粗魯的蒙古女人，肯定不能讨得王爺您的歡心，讓婢妾一定要溫柔，多多在王爺您的面前走動。将來，總會取代福晉！”
“這一次，聽聞福晉有喜，她就跟婢妾說，一定不能讓福晉順利生産。”
“婢妾從小就膽子小，哪兒敢做這等害人性命的事情？就把瑞嬷嬷訓了一頓！”
“婢妾萬萬沒想到，她竟然辱罵婢妾，說是婢妾爛泥扶不上牆。婢妾想到自己這一輩子不得王爺歡心，心裏本就委屈，又被瑞嬷嬷這般辱罵，一時心中意難平，就，就把瑞嬷嬷打了一頓，并且罰她去漿洗處幹活！”
“誰曾想，她居然來找王爺和福晉搬弄是非！”
“王爺，福晉，蒼天在上，若是婢妾有一句虛言，就讓婢妾五雷轟頂，全家老小不得善終！”
“王爺，福晉，婢妾，真的冤枉啊！”
說完這些話，王氏伏在地上，痛哭不止。
聽了王氏的這一番話，都蘭目光落在驚詫愕然的瑞嬷嬷臉上，表情有些戲谑。在她看來，王氏和瑞嬷嬷，這應該是狗咬狗。
雖然不知道她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以都蘭的感覺，瑞嬷嬷說的話，更像是真相。
不過，都蘭卻也沒打算因此就把王氏怎麽着。
王氏，也是一個苦命的女人。生在這樣的時代，又被指給了十阿哥爲侍妾，本身已經很慘了。
“福晉，她撒謊！”
瑞嬷嬷看到都蘭的眼神，表情有些慌。
都蘭微微一笑，道：“瑞嬷嬷，不如，你也發一個毒誓？就像是王氏剛才說的那樣，可好？”
發誓！
這是很低劣的證明自己的言語真實的辦法，但在某些時候，對某些人來講，卻是很有效力的。
至少，有些人對這些誓言什麽的，還是很忌諱。
“福晉，奴婢發誓！”
瑞嬷嬷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舉起了手，如王氏一般，發下了極爲惡毒的誓言。
但都蘭看得出來，瑞嬷嬷這是被逼到了絕路，不得不發誓。
“王爺，您怎麽看？”
都蘭扭頭望向十阿哥，面上帶笑。
十阿哥聳聳肩，道：“福晉決定吧！”
“王氏，瑞嬷嬷是你的人，本福晉便不越俎代庖了！”
“隻是，瑞嬷嬷說你對本福晉圖謀不軌，對此，你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都蘭再度發問。
在王氏解釋了一次之後，她又一次發問，意思可就不一樣了。
若是王氏是個聰明人，她就該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回答。
可惜，王氏并不聰明。她若聰明，便不會在毆打了瑞嬷嬷之後，還把瑞嬷嬷直接趕走，而是不想辦法緩和，或者幹脆徹底解決這個隐患。
“福晉，婢妾真的冤枉啊！”
“婢妾從來沒有想要害過福晉，天地可以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