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阿哥先一步離開，九阿哥站在雨裏享受秋雨的凄涼時，十三阿哥到了九阿哥的近前。
“你這是怎麽了？”
看着九阿哥淋雨，十三阿哥有些不懂九阿哥這是發的哪門子的神經？
“沒什麽，隻是有些煩躁！”
九阿哥望了十三阿哥一眼，“十三弟有事？”
“沒事兒，沒事兒！”
十三阿哥笑笑，道，“就是看到九哥在這裏淋雨，過來問問。既然九哥無事，那弟弟我就先走一步了！”
話說完，十三阿哥也走了。
九阿哥又一次淋雨了！
“……”
九阿哥擡頭，任憑冰涼的雨水落在臉上，模糊了視線，喟然一歎。
半晌後，九阿哥轉身，向着皇宮大步而去。
走到如今這樣的境況，怪得了誰呢？
他盡心輔助八阿哥，卻不得八阿哥的真心。對十阿哥有兄弟之情，但卻不夠純粹，如今被十阿哥疏遠，倒也是該有此報。
入宮的九阿哥，先是直奔宜妃所居的翊坤宮。
見到宜妃，九阿哥的表情已經恢複了自然。
跟宜妃問安，說了一會兒話之後，九阿哥就去求見康熙。
……
乾清宮東暖閣。
康熙還在爲太子跟裕親王間的爛攤子煩惱，聽梁九功報告說九阿哥求見，康熙的表情也是沒什麽大的變化。
“叫進來吧！”
得了康熙的回應，梁九功這才出去喊了九阿哥觐見。
“兒臣叩見皇阿瑪！”
九阿哥進了東暖閣，跪在地上，畢恭畢敬地給康熙見禮。
“起來說話吧！”
康熙掃了九阿哥一眼，淡淡開口。
九阿哥卻是跪在地上，并沒有起身。
“皇阿瑪，兒臣是來請罪的！”
“兒臣犯了大錯，不敢起身！”
跪在地上的九阿哥很誠摯地開口，聲音甚至帶着幾分的悲壯。
如此這般模樣的九阿哥，可是康熙從未見過的。
他目光落在九阿哥的身上，帶着十分的打量。
兒子衆多的康熙，對他的兒子們，了解不可謂不深。九阿哥是怎樣的性子，怎麽樣的爲人，康熙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但此刻的九阿哥，給康熙的感覺很不一樣。
“起來說話吧，朕恕你無罪！”
康熙沉吟良久，緩緩開口。
他不知道九阿哥是要說些什麽，也不知道九阿哥有什麽罪過。但九阿哥是他的兒子，就算是九阿哥真的有錯，但隻要不是謀逆之錯，康熙覺得自己都可以寬恕。
“兒臣謝皇阿瑪恩典！”
九阿哥無比誠摯地給康熙叩首行禮，然後，他依舊跪在地上，身體挺得筆直，“皇阿瑪寬恕兒臣，兒臣自己無法寬恕自己。兒臣自請外放，爲皇阿瑪牧邊守土！”
“兒臣不求爲封疆大吏，但求一縣之令！”
康熙坐在椅子上，聽九阿哥說出這番話，整個人有些懵。
“爲什麽？”
康熙是真的很懵，全然不知道十阿哥爲什麽會忽然有這樣的想法。
堂堂皇子阿哥，居然請求去做一個縣令。
在康熙看來，九阿哥簡直就是失心瘋了。再者，皇子出京，可不是尋常小事。大清開國至今，皇子阿哥出京必然是身負皇命，如九阿哥這般去做個小縣令的，沒有。
“兒臣往日跟八哥混在一處，意圖染指儲位，實是犯了大忌。”
“而今，兒臣大徹大悟，自知罪孽深重，無顔繼續留在京中。”
九阿哥跪在地上，再度叩首。
康熙坐在那裏，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了。
八阿哥想要謀奪太子之位，結黨，處處針對太子，康熙是知道的，而且是一清二楚。事實上，不單單是八阿哥的事情，大阿哥、三阿哥的所爲，康熙也都是看在眼裏。
他之所以沒有出手收拾八阿哥等人，乃是處于磨砺太子的思量。
可惜的是，太子的反應有些低于康熙的預期。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康熙心中百味雜陳，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九阿哥。
兒子們大了，心思多了，也野了。
康熙雖然是皇帝，但是想要讓他的這群兒子們都如小時候一般聽話，卻是不可能的。
“皇阿瑪，在您沒有決斷之前，兒臣自請圈禁府中！”
“兒臣告退！”
九阿哥再度向康熙叩首，然後才膝行退出了乾清宮東暖閣。
康熙坐在那裏，默然無言。
九阿哥此番所爲，康熙是做夢都不曾想到的。作爲皇帝，康熙的心理素質無疑是相當的過硬，對各種的問題，都有大概的預判。
然而，九阿哥此番出招，完全是不按常理出牌。
康熙默然不語。
而聽到九阿哥跟康熙對話的梁九功，唯一的感覺就是九阿哥瘋了！
這種事情，怎麽能擺在明面上來說？
看破不說破，這是公認的潛規則。可現在，九阿哥把一切都捅到了明處。不但是他自己的事情，連帶着，還有八阿哥。
“梁九功！”
“奴才在！”
聽到康熙召喚，正在心裏捉摸着的梁九功趕緊上前，跪地回話，等康熙差遣。
康熙揮了揮手，道：“起來說話，朕沒讓你跪！”
“奴才謝萬歲爺！”
梁九功趕緊站起來，小心翼翼地回應。
就這麽一會兒的時間，他發現自己的背心已經被汗濕。
“你說，胤禟這是什麽意思？”
“奴才不知道！”
梁九功哪兒知道九阿哥是什麽意思？坦白講，聽到九阿哥跟康熙說的這些話，他唯一的感覺就是，九阿哥失心瘋了！
若非如此，他實在是想不通，九阿哥怎麽會把一切都點明？
“朕問你話，你盡管回答就是了，朕恕你無罪！”
康熙歎了口氣。
現在的他，是真的想要找人說說話。
若是往常的時候，他會把裕親王喊進宮裏來。可現在，太子跟裕親王之間的事情還沒有個定論呢，他喊裕親王進宮，也不知道如何說話。
想到這裏，康熙對太子又多了幾分的不耐煩。若不是太子醉酒胡來，他又怎麽會感覺無顔面對自己的兄長？
混賬東西啊！
康熙想到這些糟心事兒，心裏對太子就是一通埋怨。
梁九功躬身立在一旁，小聲開口，道：“萬歲爺，奴才覺得，九阿哥知錯能改，善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