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巴拉立在一旁，聽到十阿哥的話，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這人的下巴被卸了，根本不可能說話的。
“我問，他不需要回答！”
十阿哥很悠然地擺擺手。
“……”
哈爾巴拉徹底沒了言語，對方都不需要回答，那算什麽問話？
李衛聽到十阿哥的交代，卻是有些意外地多看了十阿哥兩眼。顯然，他對十阿哥的意思是有些了解的。
庫多台邁步上前，伸手在這大魚的下巴上輕輕一托一轉，便将對方的下巴給卸了下來。
如此一來，這人就算是想要咬舌自盡，也是不可能的了。
“庫多台，給他松松筋骨！”
十阿哥擡手輕輕一揮，下達指令。
問話？
并不一定要說話。
庫多台上前，在這大魚的身上開始了操作。
随着庫多台的動作，這大魚頓時發出了一種極爲怪異而凄厲的慘嚎。他的下巴被卸掉，慘嚎是從嗓子眼裏發出來的，那種極度的痛苦嘶吼，實在是揪心到了極點。
逼供，是一門技術。
庫多台作爲十阿哥府的侍衛統領，在這方面卻是有些專精。即便是一些積年的問訊老吏，比起庫多台也是差了一等。
人體的痛苦是分很多層次，懂得逼供的高手都明白這其中的門道兒。一層層的痛苦遞增，便是鐵打的漢子也會被折騰成軟腳蝦。
哈爾巴拉站在十阿哥的旁邊，聽着這大魚的慘嚎，莫名地感覺心裏發毛，渾身都不得勁。有那麽一瞬，他都起了躲得遠遠的心思。
……
這大魚的慘嚎很有特點，尖銳嘶啞，聲音具有極強的穿透性。
随着慘嚎聲響起，十阿哥府内的人幾乎都聽到了這聲音。
都蘭本在自己的院子裏待着，聽到這毛骨悚然的慘嚎聲，也是被吓了個夠嗆。她還以爲前院出了什麽變故，第一時間抓起了卓瑪和庫依給她準備的弓箭。
“走！”
因爲前院有個重要的嫌疑人，都蘭隻道對方動用了大量的人手強攻，當即要帶着人過去增援。
“福晉，不可以啊！”
福嬷嬷一見都蘭起身，并且抓起了弓箭，連忙伸手攔在都蘭的身前。
“福嬷嬷，你讓開！”
都蘭瞪眼。
“福晉，不可以啊，您懷着小阿哥。若是有什麽不好，奴婢死不足惜啊！”
“庫依，你攔着福晉。卓瑪，你去前面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這一刻，福嬷嬷相當硬氣，完全不在乎自己是不是違逆了都蘭這位皇子嫡福晉的命令。她有她的職責，這個時候，她得堅持。
“福晉！”
“您還是聽福嬷嬷的話吧！”
綠绮這個小丫頭也跟着開口，幫福嬷嬷攔住都蘭。
在這個時候，就算是卓瑪和庫依，也是選擇了不聽都蘭的招呼。
她們是都蘭身邊的女衛，确保都蘭的安全才是她們的第一職責。雖然多數的時候，她們會全心全意地聽從都蘭的命令，但在關鍵時刻，尤其是牽扯到都蘭的人身安危時，她們也是一步不退的。
“你們……？！”
都蘭有些冒火，雖然她知道福嬷嬷她們都是爲了她好。
可是，她覺得自己完全沒問題的。
就算是真的有刺客強攻十阿哥府，她覺得自己也是能應付的。
而且，算算時間，十阿哥應該回來了才對啊。
“福晉，福晉，沒事兒的，一切都好好的！”
在都蘭跟福嬷嬷幾人對峙的時候，聽了福嬷嬷言語去前院情況的庫依狂奔而回，雖然氣喘籲籲，但還是第一時間報告了前面的情況。
“到底怎麽回事？”
都蘭望向庫依，但高度集中的精神卻也放松了下來。
“福晉，是主子爺在逼供那個賊子！”
庫依隻得照實回報。
逼供？
都蘭聽到庫依的話，也是翻了個白眼，到底是怎樣的逼供手段，能把人給折騰成這樣？
“請福晉降罪！”
确定前院安全無恙後，福嬷嬷則在都蘭的面前跪了下來，她剛才的舉動，有着明顯的逾越。
“福嬷嬷，你這不是爲難我嗎？”
都蘭瞪了福嬷嬷一眼，“你是一番好心，本福晉這點還是能分辨出來的。你現在這樣，又是什麽意思啊？”
雖然福嬷嬷的确是一番忠心，但都蘭還是有些不爽。
這種事情，是真的讓人相當的難辦。
福嬷嬷的所爲，是她在盡忠職守。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倒是都蘭在任性妄爲。
這也就是前面沒有發生意外，若是真的有了意外，她貿貿然地闖過去，真的出了事情，誰後悔？
最終追究責任，又該是誰的責任？
都蘭雖然是穿越之人，但也明白，這種事情若是真的出了問題，最終承擔責任的隻能是她身邊服侍的人。
上一次，她自導自演的從假山上跌下來的一出戲，如果不是她堅持，福嬷嬷和綠绮都是要難逃懲處的。
都蘭此刻的心情是相當的糾結的。
她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應該有自己的個人意志。可在很多時候，個人意志會被身份影響。她在很多的時候，能做一個獨立的自我。但一旦有危險發生的時候，她就得受制于人。這種受制于人是爲了她，可這樣卻讓她的獨立自我受到了鉗制。
這種鉗制是爲了她好，都蘭承認。
但這種爲了她好，未必就是最優選擇。
可問題就在這裏，沒有任何人能肯定自己的選擇就是最優選擇。就算都蘭穿越而來，兩世爲人，也無法保證。
越想這其中的彎彎繞套，都蘭的心情就越糟糕。
将自己的郁悶發洩到福嬷嬷等人的身上？
都蘭覺得自己不該這麽沒品。縱然她現在的人設是博爾濟吉特氏的的暴躁蠻橫，但從福嬷嬷和綠绮的忠心，都蘭能判斷出，博爾濟吉特氏的暴躁蠻橫，絕對不是純粹的無理取鬧。
“奴婢違逆了福晉的意思，以下犯上……”
“停——”
都蘭幹脆地打斷福嬷嬷的自我認罪，聲音很大，情緒很暴躁。
結果，都蘭這有些暴躁的一聲喊，把綠绮、卓瑪和庫依都給吓到了。
三個人，竟是同時跪在了地上。
“我……”
都蘭看見三人跪在地上，愈發的無語。
她幹啥了？
她其實沒想追究她們的過錯，再說了，她們這算什麽過錯？她們盡職盡責地做了自己該做的。自己這個做主子的，不說獎勵她們吧，至少也不能倒打一耙。
“都起來說話！”
都蘭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平穩一點兒。
結果，福嬷嬷等人依舊跪在那裏。
“福嬷嬷，你先站起來，我又沒怪你。你這樣，是在逼本福晉，你知道麽？”
都蘭目光淩厲地盯着福嬷嬷，心裏有團火在燃燒，無處宣洩。
過分啊！
太過分了啊！
都蘭自己這會兒都不清楚，福嬷嬷跪地是在真心認錯，還是用這種方式逼她做出選擇！
“奴婢不敢，福晉恕罪！”
福嬷嬷聽了都蘭如此淩厲地說話，連忙出聲辯解。
“那就站起來說話！”
“都給本福晉站起來！”
都蘭聽了福嬷嬷的解釋，這才緩聲開口。
“謝福晉！”
福嬷嬷站了起來。
綠绮、卓瑪和庫依見狀，也是站了起來。
但是，站起來的四人，全都低垂着頭，小心翼翼地站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說。
都蘭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道：“今天的事情，到此爲止。我知道你們都是爲了我好，是在盡忠職守。”
“隻是，福嬷嬷，我希望你能明白，本福晉是一個人，本福晉要做什麽，能做什麽，是有自己判斷的。你，能不能不要在關鍵時候就出來跟我唱反調？”
“奴婢……”
福嬷嬷望了都蘭一眼，全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回答都蘭的這個問題。
她的職責所在，自然要盡到自己的責任。
可是，都蘭說的這些，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那麽，自己到底該怎麽選擇呢？
福嬷嬷并非一個不懂變通的人，但很多時候，她也必須發揮自己的判斷。她是福晉身邊侍候的人，若是福晉出了意外，她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怎麽？還是覺得你做得對？”
都蘭見福嬷嬷沉默，就知道她的話隻是讓福嬷嬷心裏有了些共鳴，但想要福嬷嬷百分百信任她，這件事情，似乎任重而道遠。
“奴婢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奴婢隻是做了該做的，在危險面前，奴婢必須盡可能保證主子您的安全。”
福嬷嬷面帶苦澀。
都蘭聽到福嬷嬷這般的回答，是真的沒了脾氣。
盡忠職守，職責所在！
福嬷嬷在這一點上，十分的稱職。可問題也跟着冒出來了，這就是福嬷嬷的靈活性還是欠缺，或者說，福嬷嬷有些思維僵化。
“罷了，罷了，這都是命，既然攤上了，那就隻能受着了！”
都蘭還能說啥？
想要轉變福嬷嬷的想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福嬷嬷從小到大就被這種忠義思想熏陶，這種行事之法，這種取舍之道，早已根植在骨子裏。
都蘭決定不跟福嬷嬷就饞這個問題，當務之急，還是解決十阿哥遭遇刺殺這件案子。
前院傳來的凄厲嚎叫聲漸漸變得微不可聞。
單單是從這越來越弱的慘叫聲中，都蘭也能感覺的出來，前院的逼供進行的很殘忍。而那被逮住的大魚，這會兒怕是正走在通往鬼門關的路上。
“福嬷嬷，你去前院看看，跟十阿哥說一聲，讓他換個地方逼供吧！”
就這凄厲的慘嚎，隻要是有人聽到，絕對是要渾身起雞皮疙瘩。真不知道十阿哥到底是怎麽想的，難道就不知道換個合适的地方嗎？
就在自家府邸的前院弄這麽兇厲的事情，真的合适嗎？
福嬷嬷得了都蘭的指令，當即轉身，往前院走去。
……
都蘭在福嬷嬷走後，卻是立刻讓卓瑪和庫依一起，随着她去前院看戲。
确切的說，是都蘭想看看這個時候的逼供手法。
她看了不少的神劇，自然也見過那所謂的逼供手段。
直接把人吊起來，然後鞭子抽、烙鐵燙、又或者給手指上夾棍……
可現在的情況是，這些逼供之法，都隻是影視劇裏的演繹，那些個演員的反應，都是影視劇裏的演繹，絕對不是真正的逼供反應。
好奇害死貓！
在這之前，都蘭從不覺得這話有多神奇。
然而，就在都蘭帶着人往前院去的時候，她用自己的親身經曆證實了這句話的神奇。
誰能想到？就算是都蘭做夢也想不到，她們居然在自家的院子裏，居然遭遇了一場突如其來的襲擊。
卓瑪和庫依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沒幾個回合就被襲擊者給打翻在地。
“别動！”
當鋼刀落在肩膀上，都蘭手裏的長鞭才剛甩開。
冰冷的刀鋒貼在自己脖頸上，都蘭第一次感覺到死亡離自己是真的超級接近。
“十福晉，我等隻是爲了救人而來，隻要您配合，一切都會很好。可若是您想要賣弄一下自己的小聰明，一屍兩命，我們也不是沒做過。”
“……”
都蘭是十分懵逼的。
自己這個十福晉，居然被挾持了，而且綁架自己的地點竟然就是在十阿哥府裏。
這些人，到底是哪兒蹦出來的？
而這一切，充分說明一個情況，那她以爲已經掌握了的十阿哥府，其實還是跟以前一樣，是一個能讓賊人來去自如的公共之地。
“厲害啊！”
被挾持了的都蘭愣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緩過神來。
這事情，她都不知道怎麽說才好了。
好吧，這個時候，都蘭想到了福嬷嬷。若是她聽了福嬷嬷的交代，一直帶人留在自己的院子裏……算了，留在自己的院子也是沒有用的，對方既然能潛入十阿哥府，又怎麽會被一道小小的院門給難住？
“還請這位姑娘去告訴十阿哥一聲，請用葛圖和另外的人來交換十福晉！”
長刀架在都蘭脖子旁的刺客緩緩開口，目光望向吓得癱坐在地上的綠绮。
“一換二，你們是不是想的太美啊？”
都到了這個時候，都蘭還是很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