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種地。”廖書金沒想到井珍珠能說個。剛才他看着三間寬敞的大屋子還高興呢,可現在,廖書金臉上的高興挂不住了。
“不叫你種地,給我弟妹記記賬就行。”井珍珠說的是井好女,她的豆腐賣到了十裏八村,她需要人記賬。
井好女以前都是找的她哥,可她哥忙啊,她正好幫姑子一把。
“她是幹啥的?”井珍珠跟他好商量,廖書金不願意,也不能直接說。
井珍珠說是賣豆腐的。
廖書金臉色不好看了。在京都,别人叫他去酒樓做賬房,他都不願意呢,現在給個賣豆腐的記賬,連個賬房都算不上,多掉價?
“書金,你試試,不行我也不勉強你。”井珍珠算是求廖書金了。
井珍珠要是逼他,廖書金能翻臉,可井珍珠是求他。
“你說的,就試試。”廖書金不情不願答應了。
第二天,是井好女來請的廖書金,給足了他面子。
“我是幫忙。”廖書金不願意承認自己給個賣豆腐的做事。
到了地方,廖書金見到了井好女的大哥,讓他沒想到的是,井好女的大哥竟然是秀才,還大大方方給他妹子記賬,一點也不覺着丢人。
“考功名也得吃飯不是,誰叫咱們都成家了呢。”井好女的大哥跟廖書金說。
這話,要是一個村裏人說,廖書金肯定不願意聽,可從一個秀才的嘴裏說出來,廖書金真聽進去了,給井好女記起了賬。
沒人的時候,他就拿着書看,井好女也不管他,廖書金真的幹下來了。沒有他娘天天說村裏人這不好,那不好,廖書金覺着村裏人挺好的。
有時候,誰家寫個啥,他給幫忙,就給這給那的,他覺着村裏人把他當個人物。
又到了考秀才的時候,廖書金當然要考,井珍珠陪他來的。
“娘,你們回去吧。”太平也考秀才,他不想叫爹娘和團圓在這裏等他,這又不是春闱。
團圓聽她哥這麽說,她也跟着說:“娘,你跟我爹回去吧,我留下給哥鼓勁。”
團圓眼裏放光,這裏這麽多學子,要是一人買一件她的鐵玩意,那幾百兩就進她的腰包了,三本冊子她都帶着呢。
林水心剛要說團圓不準把生意做到這裏,就聽到有人跟她說話。
“東家,你家裏也有人考秀才?”是井珍珠。
東家?這肯定就是自己那個表妹了,廖書金這是第一次見到林水心,不過他的心裏隻裝着考秀才這件事,也沒打量林水心。
“我兒子考秀才。”林水心笑着說,看了眼廖書金。
還别說,自己這個表哥一身書卷氣,并不是她以爲的那樣眼高于頂的樣子,可咋能這歲數了,連個秀才都沒中。
兒子?廖書金去看太平,能有十歲,就來考秀才,還信心滿滿。
跟太平一比,廖書金發現他這三十多年都白白蹉跎了,也許他就不适合考功名。
“表舅,加油,我哥能中,你也肯定能中。”團圓個小人精看出來,廖書金有些被她哥比的洩勁了。
“中,表舅能中。”廖書金被團圓一鼓勵,又打起了精神。
“這才對,我剛才看到還有老頭子的,看樣子眼都花了,估計都看不清題,比書院的先生都老。有他們給表舅墊底,表舅别覺着自己老。”團圓又說。
廖書金嘴角往下撇,這孩子說話太實誠了,他本來隻是覺着自己年紀有點大,這回直接成老了。
看着廖書金要被她勸好了,團圓拿出一本冊子,遞到廖書金面前,“表舅,你看看有沒有啥需要的,咱們是親戚,我給你便宜點。”
認親戚這麽快,團圓是想賣東西給廖書金,她到哪裏就想着她的生意。
楊修途看不得閨女求人買鐵玩意,要領團圓走。團圓掙開他的手,不叫賣就不叫賣,可她的冊子還在廖書金手裏呢。
團圓要回冊子,才跟她爹走,見了人,就要停下來拿出冊子給人看。
“東家,你閨女真好。”井珍珠羨慕地說,她光有兒子,做夢都想要個團圓這樣的閨女。
團圓好的時候是真好,可有的時候,林水心都不想承認她是自己閨女,相比起來,太平就是一直好。
“娘你也回馬車上去吧,一會我就進去了。”太平心疼他娘。
“你一輩子能考幾回?你舅舅當初,也是我看着他進去的,你是我兒子,我能不看着你進去?”林水心在這事上很固執。
太平太懂事了,都沒有什麽需要她操心的,林水心好不容易找到一點爲人母能做的事,當然要做完整了。
“娘,我肯定給你中個秀才。”太平認真地對林水心說,不然對不起他娘站在這裏等他。
林水心是想着操一回心,可好像成了逼太平中秀才似的,“太平啊,娘可不用你爲我中秀才。”
井珍珠在一邊羨慕地看着,她不眼紅林水心嫁的好,她眼紅林水心這兩個會心疼人的孩子。
雖然廖書金回回考不中,可他對自己挺好的,她就想将來她的兒子,也跟林水心的兒子這麽會心疼人就好了。
“珍珠,要不你回去吧。”廖書金又不瞎,井珍珠眼裏的羨慕,他都看在眼裏。
想想井珍珠天天去鋪子,一天一個來回,好幾十裏地,回家還要忙菜園子,喂雞喂豬的,他還叫珍珠陪他來,他太不心疼人了。
“咋地,覺着自己不如個孩子了?書金,你不叫我來,我也會陪你來的。”井珍珠溫柔地說。
廖書金突然明白了,自己以前是多混賬,他光顧着考功名,是多麽忽視了兒子,還有珍珠。
“珍珠,這回我要是還中不了秀才,我以後就不考了。”廖書金說,他不能那麽自私。
“書金,呸呸呸,别這時候說喪氣話。”井珍珠可沒有不叫廖書金考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