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吃的汗流浃背的火鍋,這個鴛鴦鍋,一邊紅油,一邊湯鍋,而且還有串串,真是保住了大半斯文。
人人都這麽說,方貫财這個春風樓的掌櫃,遮遮掩掩地也來了心途酒樓,一看這個鴛鴦鍋,差點掀桌子,這他娘的,就是抄了他家的火鍋,不過是中間加了個鐵片子,他倒要嘗嘗有什麽兩樣!
嗯,這個紅油的,比他家的更香更辣,這個湯的,這麽濃郁,是咋做出來的。
“方掌櫃,咋樣,還滿意吧?”左掌櫃過來問。
這個方貫财以爲粘個假胡子,還是歪的,臉上再粘顆黑痦子,他就認不出了?
方貫财沒想到就這樣被認了出來,要摸胡子,結果“啪叽”,胡子掉進了碗裏,他站起來就走。
回了春風樓,方貫财就叫李金山去買鍋,又叫大廚也做一個湯鍋。
“湯鍋,用啥做?”大廚壓根就不會。
方貫财想想那個味道,“骨頭,豬棒骨,趕緊做。”
大廚就猶豫着去做了,一會一掀鍋蓋,一會一掀鍋蓋,可都半個小時了,還是清的湯,就飄着油花,來找方貫财。
方貫财一看,這不對啊,幸好有那麽點味道,“你想法子,變成白色的就行。”
白色的,大廚想來想去,炒了點面粉,把那些湯倒進去,攪和攪和,别說真成了白的。方貫财嘗了嘗,要是沒有心途酒樓的比着,這就很好了。
方貫财叫夥計說,他們春風樓也有了鴛鴦鍋。
端上桌子,食客一看,竟然是兩個鍋,“這就是你家的鴛鴦鍋?”
夥計靈機一動,說這是還沒交尾的。
“下去吧。”這人沒說難聽的,他爲的是春風樓後面的那位。
夥計跟方貫财說這樣不行,方貫财也知道不行,這不是還沒打出鴛鴦鍋嗎。
鐵匠們看有人來打鴛鴦鍋,家家都說能打,不就是在中間加塊鐵片子嗎,解三帖能,他們也能。
“多少銀子?”李金山問。
“一兩。”反正聽說,解三帖就是這個價。
“啥,一兩?鍋還不用一兩呢。”李金山覺着這不是宰人嗎。
“那你去别家打聽打聽。”這就是行情,那鴛鴦鍋火,鍋不得也跟着漲價?
李金山從街頭打聽到街尾,真沒低于一兩的,有的還要一兩五,他不敢自己做主,滿頭汗地跑回春風樓,問方貫财。
“買。一兩就一兩。”方貫财都算在了心途酒樓的頭上。
沒有鴛鴦鍋,就一塊鐵片子,值一兩?都是鴛鴦鍋鬧的。
李金山在那裏守着,要了五十個鍋,拿出五十兩,叫鐵匠把鍋送去春風樓。
“少了,咱們說的是中間鐵片子一兩,鍋是一兩,你這是隻給了一半價。”
李金山說鍋送到了春風樓,叫掌櫃的給銀子,他就是個跑腿的。
鐵匠給送去,方貫财又給了五十兩。
鍋有了,春風樓也馬上有了正經的鴛鴦鍋,連名兒都是照搬心途酒樓的。至于串串,春風樓也照搬了。
不光春風樓,就是其他一些小飯館也做起了鴛鴦鍋。
楊修途在京都之外找了個地方,專門燒木炭賣,大賺特賺了一筆。跟木炭賺的銀子比,鴛鴦鍋賺的是小頭。
吃來吃去,食客發現,最正宗的還屬心途酒樓的鴛鴦鍋,“這跟風的到底不如人家心途酒樓的,這京都的廚子還得是王菜刀。”
被這麽誇贊的王菜刀,正在心途酒樓的院子裏乘涼呢,手裏一把茶壺,躺在藤椅上。
如今,大部分人都是來吃鴛鴦鍋的,這反倒省了王菜刀的事。
兩口大鍋,滿滿兩大鍋底湯做好了,其他的就教給徒弟來。
“刀爺。”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叫,王菜刀不用睜眼,就說:“團圓來了?”
滿京都隻有團圓會叫他王菜刀“刀爺”。
因爲太平上學升了年級,下學晚了,所以打今兒起,團圓由楊修途接。
到了心途酒樓,團圓是好一通求,她爹才允許她自己逛的,她第一個找的就是王菜刀。
“刀爺,我可想死你了,你想我沒?”團圓拉着王菜刀的手撒嬌。
“有多想?”王菜刀坐直,把團圓抱到膝蓋上,嘿嘿直笑。
團圓比劃了一個老大的圈,說是有這麽想,然後有些委屈地說:“刀爺,我想吃兩瓣鍋。”
團圓還不知道叫鴛鴦鍋。
“團圓啊,沒了。”楊修途早就跟王菜刀打了招呼,不準給團圓吃,吃了她肚子疼。
沒了?團圓一下就想到了她哥太平身上,被她哥吃沒的,又一想不對啊,她哥再能吃,也不能喝紅油,再說,她方才都去看了。
“一大鍋的。”團圓撅着嘴不信。
“團圓啊,那些都是人家要的,要是你吃了,人家吃不上,就得找你爹去,你爹就得找我算賬。你看我就一人,要是心途酒樓不要我了,我就沒地兒去了。”王菜刀說得可憐。
團圓信了,從王菜刀膝蓋上跳下來。她看着人家都是給銀子的,她有辦法了。
“吧嗒吧嗒”,團圓來找了楊修途,跟他要銀子。
楊修途連團圓幹什麽都不問,随手就給了團圓一個銀錠子,給閨女玩呗。
拿着銀錠子,團圓就坐在了大堂,叫左掌櫃給她來個兩瓣鍋。左掌櫃說沒有,楊修途也跟他說了,不給團圓吃。
“怎麽沒有,就是他們桌子上那個。”團圓一個小人,爬上凳子坐着,就等着吃鴛鴦鍋了。
“銀子不夠。”左掌櫃眼睛都不眨。
不夠?團圓看着其他人都給了好幾個,她這就一個,也許是不夠,眼睛一轉,她又有了主意,來到别人的桌子,說是跟他們一起吃,她出銀子,這回就夠了吧。
食客都知道團圓是楊修途的寶貝閨女,再說這麽一個可愛的小閨女,不給銀子,他們也願意叫她吃的,可看看團圓背後,左掌櫃黑炭似的臉色,“不夠。”
要是答應,以後怕是來不了這心途酒樓喽。
“那我就吃一口。”團圓用手指比了個一,眼巴巴地看着那鍋子。
“也不夠。”
“還不夠?”團圓氣得鼓着腮幫子,這吃上回兩瓣鍋就這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