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脂粉鋪子,林水心才恍悟,怎麽就忘了還有這一号人呢。
“姐你可真是心大,竟然就讓個外人看着鋪子,她還見了我跟我娘就跑出去了。”是春桃。
下堂婦的事,春桃是聽明孝說的,之所以才來,是還沒想好怎麽讓林水心難堪,而且聽說鋪子裏就她一個人,沒人看見她的醜态,那多沒趣。
“二嬸。”林水心沒理春桃,隻跟林二嬸打招呼。現在的林二嬸瘦骨嶙峋,比她娘都老,滿頭的白發,聽她叫,擡了擡眼皮,嘴唇翕動。
“姐,我娘耳聾眼瞎,聽不見你叫她,不過她自打聽說你來了京都,就總念叨你。就是我娘以前做的不對,你也不該不去看她,反過來讓她來看你吧。”春桃說着,把林二嬸拽到了一張椅子上坐下。
這話就是明着說林水心沒有個做小輩的樣子。
“是該我去見二嬸,隻是我剛來京都,人生地不熟,又是一介女流,哪裏敢去當官的府上。”趙明月來鬧過的第二天,就有個來買脂粉的婦人,給林水心說了趙明月的底細。
林水心才知道,趙明月嫁的竟然是肖明孝,而肖明孝是禮部的大官,還是從三品呢,她還記着那婦人說的時候一臉羨慕。
能不羨慕嗎,這婦人嫁的男人在這京都狗苟蠅營五年,也隻是個六品小官,而人家肖明孝呢,卻爬得這麽快,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姐姐不是那種人呢,我娘還不信。”春桃把對林水心的埋怨都推到了林二嬸身上。
林水心都替林二嬸寒心,她對春桃這個閨女可是掏心掏肺,結果過的這麽凄涼。
春桃舔了舔發幹的嘴唇,看她娘不幫腔,惱怒地看了林二嬸一眼,又對林水心發難:“姐,你這裏連壺茶都招待不起?”
白春被春桃這一句句的,她都聽愣了,此時才回過神。這一口一個姐叫着,卻處處挑刺,這到底是妹妹?還是仇人啊?
“我們東家的好茶有的是,就是招待你這種人浪費!”白春這個好脾氣的,都看不過眼,幫着林水心說了句。
“你是哪個,我姐都沒說話呢,有你說話的份?也對,你可能不了解我姐,她是一個下堂婦,本來有個男人對她有意思,可現在看來又不稀得要她了,不過我姐有本事,聽說又搭上了個大貴人。姐,女人最重要的是自愛,你這朝三暮四的可怎麽行?”春桃說到這裏自打了嘴巴一下。
“瞧我,這嘴一說就秃噜,姐,我的話不中聽,可理是這麽個理。”春桃沒敢提柳澤然。
林水心聽說過狗仗人勢,春桃簡直是本色出演。
“春桃,我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你還是擔心自己的肚子吧。俗話說得好,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沒個一男半女的,這男人變心又快,不過你倒不必擔心成下堂婦,畢竟你連個小妾都算不上。”說風涼話,林水心也會。
“你!”這話可是戳了春桃的心窩子,以色侍人不長久她當然知道,可她這身子壞了底子,很難再懷上。
春桃對林水心的恨是骨子裏的,聽見“林水心”這三個字,她就恨的牙根癢癢。這回被林水心戳了痛處,她就更不會善罷甘休。
打林水心,春桃才不會用那麽笨的方法,她早就想好了招,不緊不慢站起來,看了她娘林二嬸一眼,說:“娘,我先回去了,你跟我姐好好說會話。”
林二嬸木木地擡頭,點頭,看春桃走出去了,她才敢開口:“水心,你二叔他好嗎?”
“挺好的,二嬸,春桃把你留下來是要你做什麽?”林水心看出林二嬸變了,似乎沒以前那股子刻薄狠戾的勁了。
被林水心一下問到了點子上,林二嬸就實話實說:“春桃要我在你這裏摔一跤,然後就賴在這裏,讓你養我,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啥,這不是喪良心嗎?”白春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讓自己娘幹這麽不要臉的事,這比村裏的婦人偷菜摸人家的雞蛋可壞心多了。
“你放心,二嬸不會按她說的做。”林二嬸被白春這句話臊的臉皮發燙,可不是喪良心嗎,她以前怎麽就不明白呢。
“白春,你看着鋪子,來了人就叫我,我跟我二嬸進去說兩句話。”
林二嬸坐這麽一會,要扶着桌子才能站起來,走起路也有些顫巍巍的,林水心扶她,林二嬸沒有臉讓她扶:“我自己能走。”
到了裏面,林二嬸第一句說的就是讓林水心小心春桃,又把她在趙府見的一些事都告訴了林水心:“你最該小心的是肖明孝,他現在官大了,主宰個把人的生死不是個事。春桃來找你麻煩,我琢磨着就是他的主意。”
肖明孝雖說是趙家的上門女婿,住在趙府,可他這些年爬的快,隻比趙大人低了一品,所以趙大人對他也不是對上門女婿那樣,肖明孝做的有些事趙大人都是不知道的。
“二嬸,你告訴我這些,自己打算怎麽辦?”
“我一把老骨頭了,能怎麽辦,還回去呗,看着他們,有啥對你不利的,我也好通風報信,水心,你信二嬸吧。”林二嬸懇切地看着林水心,怕林水心不信她。
“二嬸,我信你,不過你不用這麽回去。你回去了,春桃也會想别的招對付我,咱們不如來個将計就計。”
總要順着春桃的意往下做,才能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麽。
林水心放出了消息,林二嬸住到了林水心的宅子裏,成日裏躺着,因爲摔斷了腿。
她娘還真是辦成了,春桃等着告訴肖明孝這個好消息。
肖明孝現在左右逢源,他雖說是趙大人的女婿,但他站的其實是宰相一派。宰相拉攏的他,而他也想要個更強的靠山,良禽擇木而居,賢臣擇主而事他早就通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