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正也知道林水心和林立忙,直到一切準備好,祭祖的前一天,才讓林有年來叫姐弟兩人回村,林三嬸一家也跟着回去了。剛好外孫敬業的百日也快到了,林三嬸想着索性就一起回去請了村裏人。
到了村頭,族長領着人來迎接,林水心和林立趕緊下了馬車。他們是小輩,哪裏受得起這個。
族長見了林立,竟然喚着“舉人老爺”,作着揖就老淚縱橫。
林立看着年歲都能當自己爺爺的族長喊自己“老爺”,趕緊給族長作揖:“族長,這可使不得,我還隻是個讀書人呢,稱不上是老爺,也受不得村人這樣重的對待。”
在村子裏,即使他成了舉人,該怎樣還是應該怎樣的。
“族長,真不用這樣,林立可說了,他想還被當作福蛋。”林水心道。
“對頭,他就是福蛋嗎,不過是有出息了。”在林水心家做豆腐的那個心直口快的婦人拍着大腿接話。
村裏人哈哈笑,總算是都放松下來了,剛才一個個,恨不得大氣都不敢喘。
族長是想看看林立有什麽變化沒有,看他還是跟從前一樣,沒跟臨水村生分,這才放了心。他是怕林立自覺着身份不一樣了,才搞出這樣的陣仗的。
既然他還是臨水村的福蛋,這祭祖也可以少些不必要的繁瑣禮節,讓祖宗知道這個大喜事就好。
隋菜花從人群裏上前,剛才族長說的那些講究,吓得她就怕自己說錯話,現在一想,對呀,這是她生的福蛋,就到了近前來。
回了家,林水心看到家裏擺了一桌子大饅頭,一個足有一斤重,上面還貼了花。
“娘,你幹啥費這個事?”林水心看着她娘走起路來挺着腰,應該是腰疼。
“這都是村裏人的心意,可不是我做的。”林水心不問,隋菜花還忘了這事。
五天前村裏人就送來了,做這麽一個可費事,都是幾家子做一個,後面貼了紙,上面寫着是哪幾家做的。
一桌子是十個,另一間屋還有十個呢,這些是需要到時擡進祠堂的,說是有個啥講究,隋菜花也不太清楚。
林水心點點頭。家裏應該是大掃除過,連窗戶紙都又換了新的,林爺爺林奶奶的牌位也拿了出來,燃上了香。剛才,在門口還挂着紅綢布,可見村人把林立的中舉看的多麽重。
村人的舉動讓林水心真心替福蛋和爹娘高興,她想着,她家也該爲村裏做點什麽……
祭祖這天,林水心一家是最閑的,隻要都換上莊重的衣服就行,其他的準備都是族長帶人做的。
七十多歲的族長,本來走路都顫巍,要将族長之位交給林有爲了,林有爲接替林豐收當上族老以後,一直也跟盡職盡責。
這次的祭祖,是他作爲族長做的最後的一件事,走起來就跟個年輕後生似的,氣得隋大奶直罵他:“個死老頭子,合着以前說這疼那痛隻是爲了讓我心疼,現在倒是比誰都利索。”
祠堂裏,林立站在最前,照着族長告訴他的,一套程序走下來,一點錯沒出,林水心和爹娘隻需要跟在後面照着做就行。
完成後,插上又高又粗的香,族長帶着大家一起給祖宗磕頭,就算是完成了。
本來,族長是想讓林水心再雇個戲班子熱鬧一下,不過聽了林水心的話,他覺着林水心的想法更好。
“大家都先不忙着走,林立和林水心有個事情要跟大家說。”族長的聲音透着喜勁,建村頭一遭的大喜事要變成雙喜盈村了。
“啥事啊?可别把我們高興得撅過去。”這時候說的,肯定是好事,這人就開了句玩笑。
等村人都笑鬧夠了,林水心推了推林立,讓他來說。
啥,林水心要出錢給村裏修條青石路?村人還以爲又是請戲班子來唱堂會呢。
“這事可不能光讓水心出銀子,沒有多有少,大家夥一起來湊,這路可是大家夥都要走的,這樣,我出五兩。”趙桂香第一個站出來。
林大強點點頭,桂香現在說話都說在點子上,他不會說,但同意。
“我也出五兩。”
“我家娶了新媳婦,就出個二兩吧。”有帶頭的,大家夥都說。
“大家出力也是一樣的。”林水心是怕有些人覺着大家都出,就他家不出,是矮别人一頭,弄的家裏日子難過。
族長和林水心想到一起去了,說:“想出的,就放進箱子裏,出力的,更歡迎,那樣也能省銀子不是。”
“對!” “對。”
林德才也在人群裏,抄着手,還沒進冬,就穿着件破棉襖,跟叫花子似的,站着晃來晃去。這舉人又不是他家的,他跟着在這受罪,回炕上躺着多舒服。
“你捅我幹啥?”林德才一聲嚷,瞪了趙三妞一眼。趙三妞往前面的箱子使個眼色,林德才順着看……
“族長,林德才也想出銀子。”村裏人現在最讨厭的就是林德才一家。要不是看在把這兩禍害攆出村,金錠就沒了爹娘,裏正就把人攆了,現在就讓他出出洋相。
族長嫌惡地看了眼林德才。他從來沒表現出喜歡哪家,讨厭誰,林德才讓他破了例,他是真讨厭。
林德才吊兒郎當,誰說的誰掏,他是一個子兒沒有,也不怕出這洋相。
劉大奶去大兒子林有爲家的時候,可是被林德才傷透了心,僅剩的半兩銀子也卷進衣服裏,帶走了。
林德才和趙三妞在人走後,把屋裏翻了個遍,就是老鼠洞都扒開,伸手進去摸了,才知道老太太一個子兒沒給他們留。
地沒了,能啃的老也走了,趙三妞倒是收拾地越發好了,也不知道幹的啥,林德才卻越來越沒個樣兒。
林水心當然知道有人打箱子的主意,她跟族長說了一下,那箱子就放在外面,找人守着就行。
這人,她這次正好一并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