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沒想到林二嬸進的是這樣的高門大院,還以爲她許二百文大錢是說大話呢。看旁邊有個門子,一臉谄媚上前:“不知這是誰府上?”
門子低着眼睛看了車夫一眼:“肖府,肖舉人聽說過吧?”
車夫連聲恭維:“當然,這縣上誰人不知肖舉人。”
林二嬸真是一個銅子兒都沒有了,偷摸摸去主院找春桃。春桃生怕有人看到,拽着她娘就來了偏院:“娘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要去主院,是下堂婦的事弄清了?”
“弄清了,不過你先借娘二百文。”那車夫還在外面等着呢,林二嬸怕出去晚了,他鬧起來。
春桃瞅她娘,她不是自己留着五十兩嗎,到現在也沒舍得給自己。
林二嬸不想讓閨女知道她身無分文:“我的都是整銀,車夫還在外頭急等着呢。”
一聽說車夫在外頭,春桃立馬拿出半兩給了她娘。她娘也是的,怎麽能讓車夫在肖府門口等,應該讓在街口等的,别壞了明孝的名聲才是。
“娘,這錢你要還我的。”春桃跟她娘算的可清了。
到了外頭,林二嬸将半兩給了車夫:“把多餘的找我!”張着手等着車夫找。
那車夫卻接過就要走:“你一個肖府裏的,還差這點?”
林二嬸拉着人不讓走:“我們說好了二百個大錢的。”還不敢大聲,怕被門子看了笑話去。
“我可看得真真的,你進的是肖府,出的也是肖府,再不松手,到時我說些對肖府不利的……”車夫看林二嬸這樣,就知道她不敢聲張。
林二嬸吃了啞巴虧,在心裏詛咒這車夫生兒子都沒洞,氣沖沖進了肖府。不行,她要想法子賺點銀子來傍身。春桃可是說到做到,她肯定會跟自己要那半兩的。
可把肖府轉了個遍,林二嬸也想不出賺錢的法子。她這人粗枝大葉,針線活不行,繡活是做不來的。
“娘,你打聽出來了嗎?”春桃抽着空,就來問林二嬸。
林二嬸現在都有點怕見春桃了,說得幹脆:“娘把她家所有屋子都看了個遍,沒有一點男人的東西,肯定是趙三妞故意氣你的。等娘哪天遇到趙三妞,非撕爛她的嘴不可!”
“娘你說把她家看了個遍?她就任你看?”春桃是不信她娘能有這麽大面子。
“怎麽,你甯肯信那趙三妞的話,也不信娘說的?娘可沒說半句假話,連她床底下娘都爬進去給你看了。”爲了這事,損失了五十兩,林二嬸被春桃問個沒完,也來了火氣。
春桃多精,明知道她娘有五十兩,能跟她娘翻臉?“娘,我不是不信你,我是覺着下堂婦不會那麽好心讓你查個遍,該不會是 她故意讓你看的,你是不是讓她聽出什麽了?”
這意思是說她傻?她是傻,才閨女說什麽她幫着做什麽,到現在還隻是一個遠房姨婆的身份,林二嬸心頭拔涼:“春桃啊,你要是能抓住肖舉人的心,還用怕她一個下堂婦?”
“娘,你什麽意思!把那半兩還我。”春桃沒想到她娘竟然挖苦她,惱羞成怒,就想起了她娘剛才借的那半兩。
林二嬸索性破罐子破摔,把事都說給了春桃聽:“要不是爲了你的事,娘那五十兩能丢?我這一路上想過了,就是你三嬸再跟她好,她要做出了那等寡廉鮮恥的事,你三嬸也不會不管。還有,那莊子裏那麽多雙眼睛看着,她就不怕被人聲張出去?”
春桃想着她娘的話,覺着有道理,就是這道理花了五十兩,太多了。
“娘,你要是拿不出銀子來,明孝隻怕不會再讓你待下去。”春桃不覺着現在跟她娘說這些是她心狠,明孝真是問了她好幾回,她娘那五十兩什麽時候拿出來,他有用處。
都說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在春桃這裏,先是爲肖明孝,再是爲自己,苛待的那隻能是林二嬸這個娘了。
林二嬸那心裏都涼透了,對春桃這話也沒甚表情。
“不過娘你放心,我會在明孝面前爲你說話的。”春桃握了握林二嬸的手,被冰的一激靈,也沒關心一句就回了主院。
等肖明孝回來,兩人弄了一番,春桃是這麽說的:“我娘好心好意去給梅子送米,可水心姐竟放了狗咬我娘,我娘摔了兩跤,銀子就掉了,不如讓她在府上當婆子吧,那銀子早晚能省出來。”
春桃邊說着,邊看肖明孝臉色。這是她第一次在肖明孝面前說到“水心”,還多看了肖明孝兩眼。他一點異樣沒有,這讓春桃覺着是自己多心了。
等林二嬸聽到春桃說的好消息,讓她當婆子,給肖府洗衣煮飯,覺着自己以前真是豬油蒙了心,涼涼說:“你真是有心了。”
“你是我娘,這事細說也不是你的錯,都怪下堂婦,而且明孝聽我提她一點異樣沒有,娘你說得對,是我多心了。娘你心裏也别有埋怨,這樣你在肖府裏也待的理直氣壯。”春桃“噼裏啪啦”說,她雖然聽出了她娘的話味不對,不過以爲她娘還是爲丢了那五十兩煩心。
林二嬸從此就在肖府裏當起了婆子,起的比雞早,幹的活最多,村裏她是沒臉回去的,這一切都是自己罪有應得。
“小姐,你說那春桃怎麽對她娘都心狠,那可是生她養她的娘!”奶媽給柳秀把繡線一根根分開,她老眼昏花,繡活做不了,就是幫小姐分分線,陪她說話解悶兒。
柳秀也心驚,她自認就是再狠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淡淡說:“以後,看見了她遠着點,咱們是人,她可不一定是。”
對于三個孩子不來看她,柳秀也釋懷了,有春桃這樣的人盯着,要是被她抓到,可是有的苦吃。
林二嬸是做白工,那婆子本來的銀錢,春桃都攢了起來,好給肖明孝,倒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楊修途要回京都了,他倒是不想走,可有件事讓他不得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