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梅子?”林水心拉着梅子坐下,梅子小心地扶着後腰。
除了趙三妞,剩下的這些婦人都是本分的,誰能惹得梅子說出這種重話,林水心真是想不明白。
梅子含羞帶怯看了林水心一眼,這事她自己有點不好意思說。
“梅子,到底是咋回事,你這是要急死我?”林水心看梅子欲說還休,什麽天大的事讓她難爲成這樣?
“她是懷了身子!”錢郎中放下手裏的筷子,氣哼哼道,這有什麽難張口的?
“錢郎中?梅子你?”林水心驚喜地拉梅子起來,圍着她轉了好幾圈。
梅子忍着羞,點了點頭。其實她是想繼續幫水心的,可田财不放心,非讓她專心在家裏養,還請人回村去接她娘了。
這可是喜事,又是梅子和田财的第一個孩子,是該小心着些,林水心豈能不同意?梅子這邊事情清楚了,林水心就轉回頭看錢郎中。
錢郎中就定定的坐着,吃着碟子裏的花生米和炸豆腐,任她看。自從林水心這丫頭來了州府後,雖然縣裏那面館的廚子做的東西還合他的胃口,但少了這丫頭,樂趣就少了幾分。再加上修途那小子讓他做的事,錢郎中索性來了州府,就住在那郊外的莊子裏。
“看夠了?這東西給你!”錢郎中就把東西放在桌上要走,眼看要走出去了,又站停在院子裏粗聲說:“我拿來的東西,給我做了!”
林水心鼻尖一暖搖了搖頭,“行。”這錢郎中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不知道他哪來這麽大的氣性,對着她這還算是好的,要對着楊修途,那語氣更硬。
唉,怎麽又想到他了?果然是由奢入簡難,習慣了他纏着自己,這乍沒看到,林水心還怪不習慣的。
剛這麽想,林水心就逼着自己收心,去院子裏看着婦人們做豆腐。梅子有了身子,以後就又得她自己來,卻發現黃豆不多了。這黃豆是她從村裏運來的,是她爹從臨近村裏收的,運來這裏着實有些麻煩。
要是這裏有地方種就好了,對了!那個莊子不是現成的?楊修途說過要她管着的,不自覺的,林水心又想到了他。
想着人,人就來了。
“事情解決了?”楊修途來,其實是想聽聽林水心對趙三妞那件事的處理結果。
“那個不重要,楊修途,我想在莊裏種黃豆。”林水心這話在楊修途聽來,頗有些兩口子的感覺。
楊修途一下子笑了,“你是莊主夫人,想種什麽你說了算。”楊修途滿面春風,水心就這麽随口說出,是真把那莊子看作她自己的了,那她看他……不也是……。
林水心開心地點了點頭,不過此時的她才沒有楊修途那個閑工夫去揣摩這些文字遊戲,她的心已經全撲倒種黃豆的事情上去了。
等晚上錢郎中來到宅子,院子裏,一張長飯桌,兩老兩少,又加了他和祿喜,倒像是一大家子,而楊修途坐的竟是主人的位置,錢郎中瞅了他好幾眼。
飯後,錢郎中踱步回莊子,讓楊修途和他一起,回去的路上,一向對楊修途很少有好臉色的錢郎中,竟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既是明着對那丫頭抱着心思,就不要委屈了她。”錢郎中言盡于此,他相信楊修途是能懂的。
林三嬸聽說閨女有了身子,也是高興的不行,她收拾了大包小裹,就跟着女婿請的人來了州府。這初爲人父人母,有些個忌諱和事兒也不懂,還是有個有經驗的人在身邊才穩妥。家裏也清閑,她索性就舍下林三叔來了。
“娘,你來了。”梅子見了她娘差點要掉眼淚。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天天就覺着身子沉,還動不動就想哭天抹淚。
“你天天這麽躺着,就不去水心那裏幫忙了?”梅子見了林三嬸,也不起身。林三嬸到炕邊,看閨女身下鋪了好幾床被子,女婿對閨女可是夠用心的,就是閨女怎麽沒了精神頭呢。
梅子悄悄說:“田财不讓去,就是家裏的事情也一點不讓我伸手,怕我有個閃失,就讓我躺着。”梅子覺着田财過于緊張她了,恨不能她天天就在炕上。
林三嬸這下知道閨女爲何悶悶不樂了,天天憋着,誰也會憋成這樣的。
“娘去跟田财說。”林三嬸扶了梅子下地,讓她走動走動。過了大半輩子,林三嬸還從沒聽說懷了身子就得天天躺着的。
隻是林三嬸剛去找田财,家裏請的婆子就咋呼着“夭壽哩,你咋起來了,讓田老爺看到可如何是好”,又扶了梅子去躺下,梅子隻能無奈地躺好。這婆子是田财請來做雜事的,兼看着她不許亂動,誰的話都不聽,就聽田财的。
“娘,你怎麽不陪着梅子,是她有什麽事?”田财現在是草木皆兵,面館每日去囑咐幾句就回來。今日林三嬸到了,他回來得就更早。他也看出梅子有些悶悶不樂,但問她,她總說沒什麽。
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林三嬸對田财就有這麽點意思,他對閨女是真心疼,就是這個勁兒有點過了,不過初爲人父,她也理解。
“沒事,就是娘有些事要跟你說一下。你心疼梅子是好的,就是不用這麽嬌貴。”林三嬸知道閨女性子悶,有些事她不願意,也不會跟田财說,憋在心裏,憋出病就不好了。
“娘,你說明白點,我有點糊塗。”田财一個生手爹,就是摸着石頭過河。
林三嬸看田财不開竅,索性就直說了:“我的意思是,你這樣把梅子圈在炕上不行,早晚把她圈出病來,有些事她想幹你就讓她幹去。我看你還雇了婆子,給我辭了,我們又不是那貴人家,不必這樣。有娘在,你就聽我的,保準讓梅子給你生個大胖小子。”
“娘,我倒不是想要兒子,閨女我也照樣喜歡,我就是擔心梅子,不過娘都這樣說了,那就按娘說的來。”田财這番話把林三嬸哄得眉開眼笑,這女婿是沒選錯。
梅子終于是有了笑模樣,那婆子走時黑着張臉。田财不敢怨梅子,隻告訴她有些話跟他直說就好,他會聽。
這些都是梅子來串門和林水心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