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書院。“咱們這兒什麽時候這麽不挑不揀了，這樣的小玩意兒也能來？”這聲音裏滿是譏諷，林立這幾天聽了不少，隻是這聲音更爲刺耳罷了。
“鄭少爺有所不知，人家可是這次秀才中的案首。”鄭少爺旁邊的一個少爺說。
在這兒，馬少爺這個“少爺”根本不夠看，都叫他“馬學才”，隻有州府富貴人家的少爺才是正經少爺，而他們都是唯“鄭少爺”馬首是瞻。
鄭少爺他爹是州府的首富，他的身份就像縣上的馬少爺。
“呦，案首？算個屁！以後少給我走這條道，少爺我不願見到你！”鄭少爺自己也是秀才，案首又如何，不也是秀才嗎？
林立一點不覺難堪，緩步從這鄭少爺面前過去。馬少爺是跟他一起的，剛才見了鄭少爺，點頭哈腰，鄭少爺連一眼都懶得瞅他，他趕緊繞過去了，在前面等着林立。
“你真沉得住氣，被鄭少爺那麽說，還能走得不緊不慢。”馬少爺在這邊看着都捏緊了拳頭，要叫他，不是揍人就是趕緊走開。
他爹總說他混，跟這些少爺比起來，他可差遠了，特别是鄭少爺，簡直是直接把人的臉面子摔在地上，再可勁兒用腳碾碎。
“我又不痛不癢。”林立根本就不往心裏去。“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剛學這句話時，林立覺着這是說做學問苦，可他自打進入這書院才體會到，更苦的在學問之外，有許多人仗着身份欺壓人，他已經學會了泰然處之。
難受憤慨有什麽用？隻有比那些人更尊貴，他們才能閉嘴，他可看到了這些商人之子見到官宦人家的嫡子也是點頭哈腰地奉承着。
怕是院長讓自己來這書院，不光是讓自己增長學問，也是讓自己在這些譏諷中磨練一下心性。
想透這一切的林立越發刻苦，學問上更是精進了一層，爲人上也更謹慎。以前，對着馬少爺，他還是有些清高的，如今清高沒有了，倒是多了不卑不亢。
“你這個學生必有所成。”州府的院長和縣上的院長私交甚好。兩人都是進士，這縣上的院長比他還早兩年，是二甲第十，而他是第十二。
“我給你送去的人怎會有錯？要不是想讓他多磨練一下心性，我還舍不得把人送去你那裏，說來我可是比你高上兩名的。”縣上的院長一點都沒謙虛，他可不承認對面的人比他學問好。
林立必有大成，他早料到，隻是縣上到底是地方小，他怕林立太清高，到時摔了跟頭一蹶不振，不如讓他現在到州府的書院先曆練一下。
“哼！”州府的院長在心裏冷哼，說他胖他還喘上了，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曆，還拿出來顯擺！
“喝酒！放心，我會好好教導他的。”州府的院長知道對面的人擔心的是什麽。
在這裏，林立也是如魚得水，那些人的挑釁，他隻當作對自己心性的磨練，不到一月，就升了一級，連院長都連連稱贊他。
“看來是有些本事的，不如找人弄一弄他，鄭少爺？”鄭少爺的狗腿子看他整天陰沉個臉，就是去花街柳巷尋開心都沒勁頭，就小心着問。
這話說到了鄭少爺的心坎裏，那林立竟然這麽快就升到了跟他同級，他那時候可是用了兩年，他爹又給書院捐了銀子，他才升上來的。
“做得隐蔽點，别被人查出來，而且狠點，斷他一條腿，先。”鄭少爺陰恻恻的。他是家裏的庶子，卻比他那個沒用的嫡子大哥受寵，也能讓這些家的嫡子聽他的話，靠的就是這份狠毒。
兄弟之情他都不顧念，更何況是個徹底的“外人”林立！
林水心右眼皮直跳，林立應該是今日回來的，可這都過了晌午還是沒見到人。她娘說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災，以前她不信，今日卻總覺着出了事。
“田财，你看着店裏，我出去下。”林水心交代了一聲就出了面館，急慌慌到了書院，那守門的說林立早走了。
“不會錯，我親眼看到他出去的。”守門的看林水心問了一遍又一遍，不相信他說的，語氣就有些不好。院長要他多注意林立，他是看着人走出去的。
書院裏找不到，林水心又去了馬家糧鋪。
“到了糧鋪，我們就分開了，他沒去面館？”馬少爺休沐時，就來糧鋪學着管理家業。正看賬本看得頭暈，一聽林水心的話，也着了急，賬本一扔：“走，一起找去！”
從這裏去面館隻有一條路，林水心和馬少爺，李三就順着找。
“林姑娘，等一下，這邊有事發生。”李三耳力好，指了指旁邊的小巷子。
馬少爺這路上嘴就沒停過，說了書院裏幾個看林立不順眼，又有家事，行事無顧忌的，所以李三對周圍的動靜格外注意。
林立看着面前五個地痞，在路上撞到他身上，非說是他撞了人，不由分說就把他拉到了這條巷子裏，一人堵在巷子口，一人堵另一邊，三人就圍着他。
“你們要我賠多少銀子？”林立知道自己是逃不出去的，就故意哆嗦着問。
“你有多少？”那地痞頭子看林立鹌鹑似的，吓得都發抖，就起了逗弄之心，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秀才，諒他也跑不出去。
“十……十兩，夠……夠嗎？”林立裝着話都說不利索，抖着手把十兩拿出來，天真地雙手奉上：“要是不……夠，你們可以跟我去……去拿。
“十兩？老大！”兩個手下沒等着那地痞頭子點頭，就過去搶林立手裏的銀子，林立把手裏的銀子一把揚到地上，兩個手下隻顧得搶“我的！”“我的！”
林立趁機鼓足了勁兒，悶頭就朝着一頭沖過去，就差一點了……
“砰！”有人從身後踹了他一腳，他一下就摔倒了，忍着疼要爬起來，前面的人也過來了，對着他就是兩腳。
“想跑？看來就該直接斷你一條腿！”地痞頭子呸了林立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