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想讓虎子也去書院，你幫姐問問那院長吧。”都說是望子心切，林木心也不想虎子被福蛋落下太遠，想想以前自己還覺着虎子繼承肉攤也不賴，真是可笑。
“姐，虎子比福蛋都小，又不是童生，院長隻怕不會破例，要不等兩年吧。”她姐有點偃苗助長，這可不好。
“虎子在家裏鬧呢，你把他帶去讓院長考考，要不行，也好讓他死心，省得他鬧的我頭疼。”林木心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想叫虎子去試上一試的。
其實虎子沒有鬧，鬧的是林木心自己的心，水心也看出來了，可也沒有再勸下去：“行，我明天要給福蛋送花用，正好帶着虎子一起。”
林木心回去就把虎子叫來身邊，這樣那樣說了一通：“就是求也要求院長收下你！有要看的抓緊看去。”
“木心，你幹啥急成這樣，虎子還小呢。”蘇旺是不認同的。進了書院，就能一步登天？況且他們不是都說好了，虎子考不上秀才就繼承肉攤。
“蘇旺，這次聽我的，虎子不能跟咱們一樣當泥腿子，經商也不行！”林木心是被刺激到了。
那天虎子跟她說：“娘，先生教我們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說是聖人的話，問我們對是不對？我覺着不對，人哪是那麽分高低貴賤的？”
林木心不知怎麽就想到了肖明孝那畜牲，聽說現在是舉人了，做出那樣的事還是被人高看，不就是因爲這話？
“娘不知道。”說是這麽說，這句話卻在林木心心裏種了根，再看去了書院的福蛋是大變樣，她越發信了。既然讀書高，那怎麽能高？當然是去書院了。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林奶奶這個覺少的剛聽到雞鳴起身，就看到院外有個影影綽綽的人影。
“誰？”林奶奶顫巍巍抄起了笤帚疙瘩，要是賊就被吓跑了。
“奶，是我。”林木心一晚上都沒睡安穩，背了還睡着的虎子來了娘家，結果院門還沒開，她這才看天色，這麽早？明明她從家裏離開時，覺着天要大亮了。
其實，苗二鳳和蘇老爹也沒醒，聽到動靜，還以爲是蘇旺今天殺豬早，也沒出屋看。
林奶奶看那人影不動，她又耳背沒聽清林木心的話，舉着笤帚疙瘩到了近前，差點就要落下去了，仔細一看：“木心？咋了？”
一家子都起來了，隋菜花讓木心把虎子放炕上，蓋好被子。虎子被這麽折騰一通，還酣睡呢。
“你這是發的什麽瘋，有什麽事不能天亮說，你看把你奶吓得。”隋菜花邊給林奶奶抹藥酒，邊罵林木心。
剛才林奶奶看是木心，還背着虎子，以爲是出了什麽天大的事，忙着開門，不小心崴了腳，還連聲喊醒了林有年和隋菜花。
“姐，你就放心吧，書院跑不了，你這也太心急了。”林水心困的頭一點一點。面館這麽忙，她姐心裏又老想這些，她看着她姐都要比她瘦了。
到了吃飯時，“水心，趕緊走吧！”林木心看水心還沒放下筷子，口氣都急了，家裏其他人也沒吃好，她就要收拾。
林水心看出來了，今日不叫她姐知道個結果，隻怕這家都要被她姐掀了。
比平時早了一個時辰出發，到了書院，沒開門，到了面館，面西施也還沒來開門。
“她這是懶哪去了！”林木心不覺着自己急，就覺着今天所有人都慢騰騰。
“姐，我先問問你，要是院長不收虎子，你會怎麽辦！”林水心看她姐這樣，有些擔心，要是結果不如她姐所想，她能接受？就是接受，回去是不是會逼虎子？
“怎麽辦？花銀子也要讓院長收下虎子！”林木心說得發了狠，有錢能使鬼推磨，還能說動不了個書院院長？
林水心覺着她姐有點魔怔了，得對症下藥，她悄悄把虎子叫去一邊：“跟小姨說，你娘是什麽時候變了的？”
“變了？娘是兇了！就從有次我把先生問的問題說給娘聽，就是那句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虎子要知道會成這樣，當時就不會說給他娘聽了，他現在都有點怕他娘了。
是這句話讓她姐變成這樣的，林水心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姐，你是不是想到了肖明孝？”林水心看她姐這桌子抹一下，那桌子抹兩把，啥都沒做好，還弄出很大的動靜，就拉了她姐坐下，直接問。
“你拉我做甚！”林木心一甩，竟然把林水心甩的坐到了地上。“姐不是故意的。”趕緊又扶了水心起來。
林水心重新拉着她姐的手坐下來:“姐，你是不是覺着都是因爲肖明孝是讀書人，我才會遭遇以前的那些事？”
普通人家，要是想休妻，得說出個站得住的理由，經過族長族老同意，才能休，而肖家是直接就那麽把她擡回村的。
“不全是，我看着福蛋這眼看着就要是秀才了，而虎子呢？”林木心索性把心裏話說給水心聽，她有時也覺出自己不對，但更多時候都覺着隻有虎子跟福蛋一樣入了書院，之後才會有大出息。
林水心抓着她姐的手，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姐，你以爲福蛋就是最好的？這隻是小小的縣上，全西燕多少讀書人，誰知道有多少比他好的？要想好，得一步步慢慢學，不是換個地方就能好！你看看虎子被你逼的，他都有些怕你了。”
林水心留她姐一人坐在那裏，嘴張開又閉上，叫了虎子：“虎子，我們走，去書院。” 她也不求能一下子把她姐說通，隻想她能一點點自己想通。
院長對虎子多有贊賞，不過并沒收下他：“回去村學，多學兩年再來。”
“小姨，回去我怎麽辦？”虎子倒是不怎麽失落，就怕回去他娘罵他。
“小姨跟你娘說。”林水心不光自己不時糾正他姐的想法，也讓姐夫蘇旺多跟她姐說，慢慢地，林木心倒是想通了，人有各自的高處，她希望虎子先是個好人，肖明孝那樣的就是走上仕途，也不會是好玩意！
福蛋也對她說：“姐，他日我要是因自己是讀書人，而覺着高人一等，那你就替爹娘教訓我！”長姐如母。
林木心的執念就這樣消了。
這天，柳澤然來了林水心的新面館點了碗面，剛吃兩口就誇贊道:“姑娘這面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