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大家都認爲夏芒是想借機嘲諷東方淩風，可是現在，所有人都隻覺得這番話震耳發聩，直擊内心。
而夏芒的演講還遠遠沒有結束。
“所以我很高興，很高興這次的源城大學之旅都夠遇到這麽一個有意思的人，喚醒了我的内心沉寂已久的東西，很慶幸能夠收獲這麽一個朋友，和我共同進步，共同努力。”
“我也很樂意幫助他，分享我在成長過程中的一些收獲，同時，以兄弟相稱，以好友相待，這是上天給我的驚醒，使我内心在此過程中再一次清晰地認識到了這個問題。”
夏芒說到這，豁然爲之一頓，目光眨眼間變得鋒銳起來，“但是東風淩風的出現還讓我看到了另外一個問題的存在。”
“那就是當他說他要拜我爲師的時候，大夥兒表現出來的嗤之以鼻，你們認爲他是神經病，嘲笑他，譏諷他，卻沒人知道，他隻是心中有一個明确的目标，并願意爲了這個目标抗衡世俗的一些觀念。”
“轟！”
全場炸了。
不光光是學生，就連老師們表情都變了。
“這個夏芒，太出言不遜了，他年紀輕輕，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講世俗！”
“以爲自己有幾分實力就可以目中無人了麽？”
“太狂妄，太狂妄！學校怎麽能邀請這種人來辦演講會，滿嘴荒唐言，一通謬論！”
這一次，老師們和學生站在了統一戰線上。
聯手抨擊夏芒的這番理論。
唯一神色如常的，隻有安安穩穩坐在一個角落裏面的東方淩風，他盡管覺得有無數雙淩厲的眼睛注視着自己，卻依然雲淡風輕，無視着聚焦在身上的巨大壓力。
此時此刻，夏芒當然也感覺到了台下的變化。
因爲他很明顯地看到蔣學書的表情都變了。
但對此，他并沒有太當回事，因爲他相信，講到最後，就算不能消除争議，但至少能引起一些思考，引起一些人的共鳴。
“我爲什麽這麽說？不是因爲東方淩風捧我，也不是因爲對大家針對他的行爲不高興，而是因爲這是實實在在存在于我們在座大多數天之驕子身上的問題。”
夏芒眼神裏閃爍着智慧的色澤，繼續侃侃而談，“縱觀古今中外，有多少能人志士是衆人眼裏的異類？相信以大家的學識，我在這裏不用舉例，心中也能出現那麽一些人的面容。”
“這些人默默無聞的時候，都是被當成神經病，而成名之後，卻通通被曆史銘記，将他們的思想财富，研究成果造福萬千人類！傳延千秋萬世。”
“就像很早以前的哥白尼那樣……”
夏芒實在忍不住，随口舉了個例子。
“現在的社會，我們生活在其中，不得不随着大流做一些事，隐忍一些想法，甚至去因爲别人的眼光去強行改變自己的性格，磨平自己的棱角。”
“在以前，我是我們學校特訓班的差生，那個時候大多數同學瞧不起我，排斥我，甚至是老師也要求我轉班，趕我走，但我堅信王侯将相甯有種乎，我堅信我自己是行的！”
“所以我保持着自己的行事風格，我保留着自己的個性。”
夏芒腦海裏自然而然的出現了一段令他永世難忘的過往。
但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分糾纏，而是話鋒一轉。
“我相信，大家也都和我一樣心存目标，都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驕傲，可是又有多少人在追求夢想的過程中保留了最初的那一份純真和喜愛？保留了屬于自己獨一無二的個性優點？”
說到這裏。
整個會場都安靜了下來。
包括蔣學書在内的學校領導，包括夏雲天夫婦在内的夏芒親友。
“這是我們的兒子說出來的話嗎？”
杜冬豔怔怔說道。
“噓，靜靜地聽。”夏雲天将食指豎在嘴前。
夏芒繼續說道：“都知道，在很多年以前的遠古時代，存在一種束縛人思想的東西，這種東西叫做文字獄，那是統治者以自己的意願強行施加在知識分子身上的枷鎖。”
“但是今天，早就已經沒有了文字獄束縛的我們，卻又背上了一種比文字獄更加可怕的東西，那是來自于社會大流，來自于世俗觀點，來自于父母老師的言傳身授。”
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人再說話，所有人都面露思考。
頂多少數老師，依舊是滿臉憤然，可眼中也或多或少有一些反思。
“我們很多時候自己把自己圈了起來，甚至于出現了一些新奇的想法，也因爲和社會主流背道而馳而自我否定，這就是不敢于沖破世俗觀念的心裏枷鎖！”
“這是比文字獄更加可怕的東西！”
夏芒的聲音分外高亢激昂，滾滾音浪伴随着雄渾的氣勢，飄揚在整個會場上空，無數人心頭都被其中飽含的熱情所感染。
他說到這，深吸了一口氣。
“所以，我衷心的希望，在座的各位優秀的同齡人，你們是星球的希望，你們是當之無愧的學霸，你們有創造屬于自己天空的能力！請堅持自己的不同，請保持屬于自己的另類，請瞄準那個紮根在心裏的夢想，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可以創造出前輩師長們沒有創造出的東西，未來屬于我們年輕一輩。”
“不要被任何人或事所幹擾，滾吧世俗，滾吧大流，滾吧風言風語，走自己的路，讓别人去……說吧！”
話音落下。
整個會場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呆住了。
好些學生的眼裏都閃爍着淚花，情不自禁地洋溢着由衷的感動，他們被夏芒喚醒了在那個内心深處紮根已久卻被深埋起來的個性種子。
夏芒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大家，我的演講到此結束。”
東方淩風首先反應了過來，用地地鼓掌，這是他進入大學以後，最有共鳴感的一次講話。
隻覺得渾身都被激蕩的熱流包裹。
漸漸的，衆多觀衆也都回過神來，開始有零星的掌聲響起。
這些掌聲好像鬧鍾，注意把大夥兒喚回現實。
很快，零星的掌聲越來越熱烈，漸漸演變成山呼海嘯，歇斯底裏。
男生們一邊奮力鼓掌 一邊扯着喉嚨大喊：“好！夏芒說的太好了，滾他媽的世俗！”
一些女生則要含蓄内斂一些，不過也難以抑制心頭的激動，用力鼓掌，眼裏閃爍着淚光。
的确，自從進入大學以來，她們就耳濡目染的被周圍人的觀點牽着鼻子走，并逐漸的認可了這樣的大流，不知不覺的，個性泯滅了，棱角磨平了。
自己已經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現在被夏芒這麽一說，不少人都猛然驚醒，隻覺得剛才那一番演講好似餘音繞梁，回蕩在腦海中，經久不息。
老師們臉色變得鐵青。
因爲夏芒說的話和他們平時給學生灌輸的思想完全是背道而馳，可以說是有點大逆不道的。
可一個個就算心頭有火，卻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發洩，至少這一時半會兒還沒有找到。
所以隻能氣得吹眉瞪眼，氣血翻湧。
倒是蔣學書，聽完夏芒的講演後，失笑地搖了搖頭，一邊鼓掌，一邊贊歎道：“不愧是夏芒，以前隻是道聽途說，他有多麽優秀，今天我才是真正的看到了他身上的閃光點，說的真好。”
“我想起了一句詩，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
“夏芒這番演講确實精彩，可是……”
一個坐在蔣學書身旁的老教授欲言又止。
蔣學書笑道：“所以說有代溝存在呢？”
“你看看身後那幫學生的反應，反正我是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山呼海嘯，這樣發自内心的熱烈反響。”
那個老教授聽後，無奈的點了點頭，“可世俗觀點也不完全是像這小夏老師說的這樣啊。”
“哈哈，等會兒有提問環節，郝教授，您可以把這個問題，替我們這幫老家夥問出來，看他怎麽回答。”蔣學書爽朗地笑着。
旋即站起身來，轉身面對衆多情緒激動的學生，望着那一個個激動得振臂揚拳的青澀面孔，他似乎是回到了屬于自己的那段青蔥歲月。
當即忍不住鼻頭一酸，心頭感慨道：“年輕真好啊……”
想到這裏，他略微平複了下心情，按了按手：“好了，老師們同學們，夏芒剛剛那一番話講的太好了，的确，我們老師有很多觀點拘泥于大衆，你們正值青春年少，有大把的時間去書寫自己的人生篇章，所以請保留個性，合理斟酌是非，走出屬于自己的路。”
這話落下。
不少老師憤然的表情都僵住了。
雖然蔣學書這話說得并不激烈，但無疑是表态了，他竟然是站在夏芒那一邊的。
而台上的夏芒也是怔在那裏，他原本以爲自己這通演講會引得個千夫所指，萬衆唾罵的結局，沒想到似乎還反響不錯。
尤其是蔣學書都表示了認同，頓時緊繃的肌肉驟然松弛，自然地咧開嘴，露出潔白的牙齒微笑起來。
“好，相信聽完剛才的演講，大家都還意猶未盡，那麽現在咱們就進入提問環節，各位同學老師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向我們的小夏老師舉手提問。”
蔣學書這話落下。
夏芒的笑臉豁然苦了下來。
心裏一萬頭腳上沾着泥，嘴裏含着草的戰馬奔騰而過。
這尼瑪什麽鬼，還有提問環節？究竟是哪出跟哪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