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能安撫着眼前這幫人的情緒。
他怎麽都想不到爲什麽夏芒和人命扯上關系了。
不過這群人的怒火顯然燃燒到了相當的程度,隻是一個勁的嚷嚷着要夏芒,絕口不提他們來這裏的原因。
于是範學增不得不出面說道:“各位稍安勿躁,聽我範某人說一句,夏芒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各位既不道明來意,也不說究竟是什麽問題,就這樣沒憑沒據的,我們校方也沒辦法讓你們進去不是?”
不得不說範學增在安黃市積累的威信還是相當足的,這群人聽他都開口了,于是也都平靜下來,帶頭那個吼得最兇的中年男人憤怒道:“範校長,我們是齊德龍和王克的家長。”
“齊德龍和王可?”
範學增眨了眨眼睛,仔細了回想了一下,似乎記憶裏并沒有這兩号人啊,
不過他還是耐着性子問道:“各位家長,你們着急的情緒我能理解,但是不知道這件事和夏芒有什麽關系?”
“哼,如果不是夏芒的錯誤指揮,盲目帶着人往上沖!我們的孩子會死在月光森林裏嗎?”這個中年男人一句話,頓時又點炸了衆人的情緒。
刹那間,這夥治喪鬧事的人去七嘴八舌地嘶吼着:“還我兒子性命!”
“讓夏芒這殺人犯滾出一中!”
“殺人償命!是天經地義的事!”
聽到這裏,劉能、範學增還有陳雲等學校的領導都明白了過來。
敢情這些家長是夏芒小隊和四中精英隊交戰時,被滾石砸死的那兩個學生的家長啊。
範學增不禁有點哭笑不得,這事兒賴夏芒什麽事啊,看過比賽經過的人都知道,這分明是林星宇他們冒失造成的嚴重後果啊。
再說了,你要算賬去找主辦方去,來學校鬧算怎麽回事啊。
不過想歸想,範學增很清楚這些經曆喪子之痛的家長是沒有理智可言的,他們的憤怒已經蓋過了其他所有情緒,心裏想到的就隻有讨還公道而已。
“哎,各位家長,對于這件事,我們學校也感到很抱歉,不過大家是不是應該去找主辦方,才能得到更爲官方的說法和處理呢?當然,我們學校也不會逃避責任,肯定會對各位做出相應的賠償。”
他說完,深深地鞠了一躬。
帶頭的那個精瘦中年男人連忙上前将他扶起:“範校長,使不得使不得啊,您德高望重,我們來不是針對您,隻是想找兇手給個說法。”
“可是,大家應該也看過錄像了……平心而論,夏芒作爲帶隊者,他至始至終都堅持了謹慎且正确的處理,這件事情和他的關系實在不大,各位家長,他隻是個涉世未深的學生,對于失去那幾個隊員早已萬分自責,壓根承受不起各位這麽厚重的道德圍攻。”
“還請大家體諒體諒,找應該找的人,才能得到最合理的解釋對嗎?”
範學增說完這話,人群裏頓時響起一個聲音:“我們體諒了他,那誰來體諒我們啊!範校長,你倒是給我們說說,我們應該找誰去!”
“對啊!難道夏芒爲一中争光添彩了,你們一中就這麽袒護他嗎?還有沒有王法了?”
“哎!”
聽着此起彼伏的咆哮聲,範學增自知光憑言語和自身的威信恐怕很難說服這群喪失情緒控制能力的家長,于是對身旁的劉能說道:“老劉啊,趕緊打武裝科的電話,讓他們那裏派人來着手處理這件事,記住千萬别影響到夏芒。”
“好!”劉能連忙走上了辦公大樓。
安黃市一中武裝科辦公室,科長嚴文華收到了消息緊緊皺起眉頭,“真是胡鬧,這件事情關夏芒什麽事?”
這時候,他的秘書走進來遞上一份文件:“科長,現在多家媒體報道一中鬧事的這則新聞。”
嚴文華将這些新聞截圖拿過來浏覽了下,狠狠地砸在了桌案上:“亂彈琴!這些媒體工作者爲了噱頭真是節操都不要了!各種引發民衆遐想,帶有錯誤輿論指向的煽動性詞彙不負責任的刊登上标題!”
“馬上讓新聞宣傳部門去着手處理這件事,我們管不着,現在拿幾個人跟我走,我倒要看看這些人要幹什麽!”
說完,嚴文華便帶着相關的工作人員乘坐榮譽殿堂公務車迅速趕到一中現場。
這裏,遇難學生的家長正拉着大白橫幅高聲喊着口号:“夏芒殺人犯!還我兒子命來!”
喊聲洪亮,足足驚動了一條街的人。
“什麽情況?”
嚴文華扒開人群,大步流星地到達這些人面前,朗聲道:“各位家長聽我說,我是榮譽殿堂安黃市分理處武裝科科長嚴文華,也是這次大賽主辦方的委托地區負責人,對于大家所爲何事,我已經有所了解。”
聽到他的話,這些來讨公道的人總算是安靜了下來,一個個用通紅地眼睛望着他。
嚴文華繼續說道:“各位家長,你們的心情我很能理解,我也很惋惜并同情兩個美好的生命離我們遠去,但是參賽就有危險,事情已經發生,還請各位家長節哀順變,别把自己的負面情緒施加轉移到一個無辜的學生身上。”
“哼!無辜?!”帶頭的那個男人瞪大了眼睛,指着嚴文華的鼻子兇神惡煞地說道:“你們官僚總是說同樣的話,辦不痛不癢的事兒,我實話告訴你,如果不給我們個解釋,我們絕不會放棄讨還公道的權利!”
“對,官僚作風!滾開!”
“官僚滾,把夏芒那殺人犯帶出來!”
嚴文華被這些人說得滿肚子火氣,但還是竭力控制住情緒道:“各位家長,請注意你們的言辭,再嚴重的問題如果建立在不理智的情緒上,那就沒辦法交流,無法交流就找不到解決問題的辦法,還請各位家長冷靜冷靜,大家坐下來好好談談該怎麽處理,怎麽樣?”
“一群蠻橫無理的人啊。”
一中的領導們見嚴文華憋得面紅耳赤,忍不住憤憤不平地說道。
不料,他們的聲音被鬧事人群聽到,一個個爆發出更加驚天動地的情緒,叫嚣着,揮舞着拳頭,那模樣好像是一群恐怖分子要來把一中炸掉似的。
“行了!大家都停停!”
嚴文華從助手手裏結果一個擴音器,用力喊道:“我希望各位家長能搞清楚一件事!你們的孩子在進入比賽的時候都是簽訂了傷亡協議的,而簽訂傷亡協議是我們野外生存大賽一直就有的規定,裏面條條框框白字黑子寫得清清楚楚!發生任何競争性傷亡,主辦方和相關個人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
“你們說你們有權利!那你們大可以去看看錄像,看看你們的孩子是不是競争性死亡,如果不是,那好,我嚴文華當着所有人的面給你們下跪認錯,并讓夏芒和所有相關人員承擔相應的刑事責任,榮譽殿堂也會給你們每人五百萬星元的補償費!”
他的聲音裏帶着憤怒。
果不其然,這麽一吼,頓時就把喧嘩怒吼的人群震住了。
帶頭那個中年人支支吾吾,卻什麽話也說不出。
他發現自己早就組織好的那套語言在雄辯的事實下,顯得是那樣的蒼白無力站不住腳。
“哼,看來你們還是有理智的嘛!你們還是知道傷亡協議這回事嘛!看來你們還是看了比賽的嘛!”嚴文華氣極而笑:“那好,我請問你們,是誰給了你們來學校這片淨土鬧事的權利?是誰給你們的權利在一個無辜的學生頭上安殺人犯的名頭!又是誰讓你們如此理直氣壯!”
嚴文華胸口劇烈起伏着。
任誰面對這樣的情況都不會心态平和到哪裏去。
“我,那誰給我們個解釋?我們的孩子就這麽白死了?”那中年人憋了好久,才終于憋出來了一句話。
身後的那些女人也忽然嚎啕大哭起來。
一個個哭得是聲嘶力竭,撕心裂肺,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淚的同時,還癱軟在地上哽咽地喊道:“我們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我們容易嗎?就這麽不明不白的離我們遠去了啊……”
在失去了道理的支撐後,這些人又開始打起了感情牌。
看着他們的表現,嚴文華和範學增等人也是于心不忍,後者在前者耳旁輕輕低語:“嚴科長,你稍微平息下怒火,本着人道主義的處理原則,我們可以給予适當的補償。”
“老處長,這是肯定的。”嚴文華也點點頭:“不過,這些人固然值得同情,我也相信他們的傷心是發自内心的,但是不能因爲傷心,就堂而皇之的無視社會規則,哪有這個道理。”
“恩,反正你自己拿捏。”範學增也點點頭。
不過這時候,身旁忽然走來三個年輕的身影。
“範校長,這麽大的動靜,就不用瞞着我了。”
來人正是夏芒,他本來正在上課,奈何事情鬧得太大,被其他上戶外課的學生看到這情況後告訴了龍俊軒,後者旋即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于他。
想了好久,他做出了前來坦然面對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