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錢紹有意爲之,他想要在一開始就用自己的“氣勢”給予鮑傑足夠的信心。其實錢紹在這些天也感受到了,鮑傑對于和新安軍對抗這件事是有着保留态度的。
可是錢紹并沒有太将鮑傑的想法當回事兒。在他的眼中,鮑傑還是那個像是他的家丁一樣的人。這樣的人就算心有不滿也不可能有勇氣違抗自己的命令。
但是吧......錢紹覺得,如果鮑傑這個“慫貨”沒有和新安軍對抗的底氣。那麽整支部隊的士氣可能都不會太高。
錢紹再怎麽外行也知道,部隊士氣不高應該是很難打勝仗的。所以他才會想着在行動開始前給鮑傑打打氣。
在錢紹的預計之中,鮑傑看到自己那必然是像從前一樣畢恭畢敬、點頭哈腰的。卻不想今天的鮑傑是昂首挺胸的走了進來,就算是見到自己也沒有主動行禮。
錢紹的眉毛微蹙,他感覺到了情況或許有些不對。但他依然沒有察覺到危險,他還是覺得自己能掌控住局勢。
于是,他便厲聲喝問:“大膽鮑傑,見到本欽差爲什麽不行禮?”
鮑傑呵呵一笑:“敢問欽差大人,你今天找我來是想讓我跟你一起......那叫什麽來着?撥亂反正是吧?”
錢紹并沒有聽出鮑傑語氣之中的調侃,他依然用一聲冷哼保持住了自己的官威:“知道就好!”
鮑傑伸手從懷裏掏出了尚弘毅留給自己的印章說道:“不知欽差大人可知這是何物?”
錢紹自然是沒見過這枚印章的,但是就算離得不近他也能看出這是一枚由非常珍貴的田黃石打造的印章。
他有些驚訝,鮑傑區區一個丘八怎麽能有這種重寶?但他還是本能的搖頭說道:“不知。”
鮑傑臉上的笑容越發的陰森:“這是尚弘毅老爺字的印章,也是他們尚家曆代掌舵人的信物。”
“想必欽差大人也看出來了,這東西絕對算是價值不菲了。他将這東西給我當然是想收買我,好讓我盡心盡力的爲欽差大人辦事兒。”
聽到這話,錢紹心中一暖。他覺得谷成易和尚弘毅這兩位老大人實在是太靠譜了。自己都沒想到要給鮑傑一些好處收買人心,他們卻想到了。
他們不僅想到了,而且還拿着自家的寶物去做了。可以說,這一次共舉大事,他們不僅沒讓錢紹操半分的心。甚至還将所有的細節都替錢紹想到了,該花的錢也都是他們自己出的,沒用朝廷和錢紹一分錢。
這種行爲着實是讓人暖心!
他光顧着暖心了,完全沒有注意到鮑傑的臉色已經陰沉得越來越可怕了。
看着對現狀還茫然無知的錢紹,鮑傑陰森森的說道:“除了收買我,他們給我這東西也算是給我一個抵押。一旦我這邊出了事兒,他們誰都跑不了。不得不說,這兩位老大人的思慮确實是非常周詳。”
“可他們沒有算到一件事兒,欽差大人可知是什麽?”
錢紹大驚!
他倒不是察覺到了危險,而是以爲兩位老大人的計劃出了纰漏。可是他的驚訝也隻有一瞬間。
因爲他很快就想到了,且不說兩位老大人的計劃有沒有漏洞?就算是有,那又怎麽可能是鮑傑區區一個丘八能發現的?
于是他便狠狠的一拍桌案說道:“大膽鮑傑!兩位老大人的計劃如此周詳,你一介區區武将哪來的資格指手畫腳?”
“幸虧兩位老大人人不在此,否則兩位老大人見你膽敢質疑他們,豈不是會讓兩位老大人覺得我禦下不嚴?”
“看來本欽差平時對你還是太寬厚了,才讓你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竟敢一一介武将之身質疑文臣。”
錢紹的話還沒說完,鮑傑卻已經不想再聽他說了:“大人!”
這一聲暴喝直接将錢紹後面的話都堵在了嘴裏。
鮑傑說道:“是,我是一員武将。對你們來說,我們這種武将和你們的家仆恐怕也差不多。”
“所以不管是你,還是尚老大人都沒有想過。如果你這個欽差大人死在了這裏,而他尚弘毅的信物就被你死死的攥在手裏,這刺殺欽差的罪名他們又如何擔待得起呢?”
錢紹就是再傻,到了這個時候也能看出鮑傑的殺心了。
他倒是并不害怕,他隻是有些不敢置信,他怒目圓瞪:“鮑傑!你想幹什麽?”
“幹什麽?”鮑傑冷笑着說:“你想死我可不想死!新安軍早就已經看破了你們的計劃,人家就等着将你們一網打盡呢。”
“可笑你們還自以爲即将成事兒?就這等水平在人家的地盤兒起事那不就是在送死嗎?”
“抱歉,末将可沒有那個心思跟你一起死。那末将就隻能請欽差大人先走一步了!”
事到如今,眼看着自己命懸一線。錢紹依然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他擔心的還是他的大業無法實現。
隻見他拍案而起,手指着鮑傑怒聲喝道:“大膽鮑傑!正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值此國家危亡之際,你不思上報君恩,下保黎民。卻隻想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如此作爲對得起你身上的這身官服?對得起皇上對你的信任嗎?”
錢紹不提皇上還好,一提起皇上鮑傑心中的火氣就更盛。
他給景隆皇帝當了一輩子的救火隊員。結果卻被景隆皇帝安排來幹這麽個自毀前途的髒活兒。更不用說,這活兒他就算是幹了也未必就能活着離開秦州府。
事到如今他也是看明白了,新安軍早就已經做好了造反的準備了。他們到底會不會反?那就得看人家的心情了。
就算自己這邊及時将自己和欽差大人摘了出去,人家會不會認這一茬也是兩說。
路旭要是不認,他鮑傑不說是死路一條也差不多了。至少在公文上他得死一次,以後恐怕也免不了要隐姓埋名、東躲西藏。這可都是拜景隆皇帝所賜!
這時候的鮑傑别說什麽上報君恩了!他不一刀剁了景隆皇帝就算是對景隆皇帝忠心耿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