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新安軍谷景龍就是一肚子的火氣。新安軍奪了他的家業不說,還破壞了他的婚禮,照這麽下去甚至連他的功名都要保不住了,谷景龍對新安軍那是打從心底裏的痛恨。
尚筱筠雖然性情溫和。但是受到家裏人的耳濡目染,她也切身體會到了新安軍統治秦鳳路之後他們家庭生活質量的變化,對她來說新安軍就是導緻她們家生活質量大幅度下降的罪魁禍首。
而且和谷景龍不一樣的是,因爲尚筱筠是一個閨閣女子。所以她對于普通老百姓的世界了解的更少,甚至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對尚筱筠來說,他們家就是她認爲的平頭老百姓。他們家過得不好那就叫民不聊生!
新安軍都搞得老百姓民不聊生了,那還能是什麽好人?
所以這小夫妻兩個聊起新安軍來那真是沒有一句好話。
不過相比起外面的那些人,這小夫妻兩個還是有那麽點理想主義在身上的。他們說的都是類似什麽“撥亂反正”之類的,他們認爲可以救國救民的事情。
隻是......
不管他們兩個口号喊得有多麽的響?最後都要面對一個實際的問題,那就是他們的勝算如何?
說到這個問題,谷景龍就有些洩氣:“新安軍現在實力強大,尤其是擁有了火器之後,新安軍的實力更是像泡沫一樣膨脹了起來。就算是朝廷想要收拾新安軍,恐怕也要先花上幾年的時間打造火器、訓練軍士、積蓄力量才行。”
“你我兩家實力雖強,加上欽差大人又有大義上的加持。可是這等實力在新安軍的面前無異于蜉蝣撼大樹,想要獲勝幾乎是不可能的!”
聽丈夫這麽說,尚筱筠的心中有些憂愁:“既然如此,夫君爲何不勸勸長輩們。讓他們不要做這件事兒了!”
谷景龍搖了搖頭:“不是我不勸,而是勸了也沒用!”
“自古以來利益都能蒙蔽别人的雙眼,讓别人暫時性的忘卻眼前的危險。”
“現在我們各家長輩能看到的就隻有路旭大軍在外,而他們又有欽差大臣和禁軍的武力支持這兩個優勢。”
“我也不止一次勸說過他們我們沒有勝算,可他們已經被擺脫新安軍這個巨大的利益蒙蔽了雙眼,勸不動啊!”
尚筱筠不由得抹了兩下眼淚,見得愛妻落淚谷景龍也是不由得心疼不已。
尚筱筠趴在丈夫的懷裏抽泣道:“難道,我們就隻能等死嗎?”
谷景龍一邊拍着愛妻的後背一邊說道:“放心吧,爲夫是不會讓你有事兒的。現在正逢亂世,多得是不知死在哪個角落裏的人。”
“那路旭可以把死人的身份安在木雲飛和傅玲玲的身上,我們也能如法炮制!”
尚筱筠擡起俏臉淚眼婆娑的說道:“你是想改頭換面?”
谷景龍鄭重其事的點點頭:“沒錯,一旦我們兩家真的做了這件事兒。那麽我們必然是抄家滅族的後果。”
“我們就算是跑也隻能是以逃犯的身份逃出去。可若我們換了一些良家子的身份遠離秦州府,那就都不一樣了。”
尚筱筠不由得哭得更厲害了:“可是景龍哥哥,你這麽多年寒窗苦讀好不容易考上了功名。若是一朝改頭換面,這功名不僅留不下來了,恐怕你以後再也不能去考功名了,你這一身的本事豈不就是浪費了嗎?”
谷景龍目光冷冽!他的手有些止不住的顫抖。
他又何嘗不知道?
他好歹也是考上了舉人的!曾幾何時他也曾經仗着家裏有錢四處參加各種文會和交際活動。
雖然大部分的時候他的活動範圍都在秦州府之中,可是這個世界上認識他的人畢竟還是很多的。
他和木雲飛以及傅玲玲不一樣,那兩位好歹是常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且熟悉她們的人也大都都是少女時代的手帕交了。
這麽多年的世事變遷,她們的樣貌都發生了不小的改變。誰又能百分之一百的肯定眼前之人是誰?
這個條件是谷景龍不具備的!哪怕他用着别人的名頭參加科舉也會被人認出,倒是豈不又是殺頭的罪過?
但!
谷景龍也有一個木雲飛和傅玲玲不具備的條件。
那就是就算有人拆穿了他的身份,恐怕朝中之人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他們兩家人造的不是景隆皇帝的反,而是路旭的反!
哪怕路旭把造反的罪名安在了他們兩家的頭上。朝廷那邊也不會真當他們是反賊,甚至可能會在私底下當他們是忠臣義士。
隻不過朝廷不能明擺着袒護他們,朝廷需要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而這個理由谷景龍已經給他們了,改名換姓之後的谷景龍隻要在文書上是另一個人。那麽他相信,朝中之人就會相信他是另一個人,哪怕路旭把再多的人證擺在衆人面前,衆人也會指鹿爲馬。
因爲谷景龍有才、有用、有忠心而且還跟路旭有血海深仇,這樣的人當然會得到朝中大佬們的重用。
他相信自己就算是改頭換面了,自己這一身的才學也丢不掉。哪怕再考一次,他也能順利的考中舉人,對他來說拿下進士功名正式踏足官場也不過就是時間問題而已。
更何況......谷景龍還有另一條路可走!
這些事兒谷景龍能想得明白,谷家和尚家的長輩們也能想得明白。
他們都将這當做了兩家人的後路。谷景龍是谷家這一代當之無愧的最有前途和希望的子弟,所以谷景龍是一定要走的。
尚家那邊也選出了兩三個有前途的子弟,打算在起事之前也把人送走。
爲了避免被路旭一網打盡,這些人會分散開來。隻要每家能走出去一個,那就算是給他們留下火種了。
而谷景龍的待遇要比一般的人家好上一些。他不僅可以離開,甚至還能帶着不少錢财離開。
這些錢是谷家能給谷景龍留下的最後一點資本了。這些也是谷景龍以後東山再起時上下打點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