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需官貪墨物資還有賬可查,武将們在戰損上做手腳可就非常難以查證了。這就是爲什麽?路旭并不确定和這名軍需官起沖突的武将是否有問題的原因。
不僅如此,如果因爲物資的問題,讓前線的軍官出現了不滿的情緒甚至是讓戰事失利了。
那麽,參與了貪墨物資的軍需官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所以,無論是路旭還是那名文官都非常清楚。身爲軍需官的他,現在不僅沒有人保護,甚至還處在随時都有可能被人犧牲的位置。
他又哪來的底氣和路旭剛正面?
這下,他就是不想低頭也不行了。隻聽他張口結舌地說道:“路大人,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
那名武将一看這情況就知道路旭是擊中軍需官的軟肋了。雖然他不知道路旭那番話到底有什麽深意,但是有用就行。
于是,路旭還沒開口呢,他便乘勝追擊,隻見他狠狠地晃了晃手中的軍需官說道:“呦,這回不自稱本官了?你倒是接着狂啊?”
說完,他還不忘對路旭說道:“路團練,兄弟我和你一樣也是個團練,我叫常耀!我沒你那種膽氣!我老常,佩服你!”
路旭聽這常耀說話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顯然是沒過腦子,但他卻很喜歡這樣的人。他對着常耀拱了拱手:“常兄,幸會!”
常耀說:“幸會幸會,我跟你說,這小子叫麻星洲,是咱們經略府的軍需官。這小子最不是東西了,除了經略使大人的嫡系部隊他不敢動,咱們在座的這些兄弟的軍需都被他動過!”
麻星洲大驚:“你!你血口噴人!”
常耀冷笑:“是不是血口噴人?要不要咱們到經略大人面前說道說道?”
若是從前,麻星洲還真不怕常耀和他到聞元忠那裏算賬。
畢竟常耀在聞元忠那裏的分量不夠,就算聞元忠真想處置麻星洲,那也得等一個分量足夠的人和麻星洲起了沖突之後,聞元忠才會動手。因爲隻有到了那個時候,他麻星洲的人頭才會被聞元忠利用到極緻。
爲了區區一個常耀,把官場上的那點兒不成文的規矩挑破,這實在是太不值了。
但是!
有了路旭就不一樣了,常耀的分量不夠,路旭的分量夠啊!
所以常耀這一嗓子下去他是真的有些慫了,可是路旭卻從常耀的話裏聽到了另一個關鍵的信息。
他有些驚訝地掃視了四周問道:“原來,我們這裏的都不是經略使大人的嫡系部隊?”
常耀點點頭:“可不?我老常算是看明白了,經略使大人找我們這些人來就是賣命的,好事兒從來輪不上我們。就因爲這,這個老潑皮才敢跟我老常在這裏掰扯!”
“我老常現在也算想明白了,我們這些人都不受重視。所以就算他姓麻的把我們都得罪了,經略使大人也不會給我們出頭,他自然沒有什麽可怕的。”
“但你就不一樣了,你路團練是個人物!你就是走到哪都得讓人高看一眼,所以他才怕你!”
路旭說道:“話也不能這麽說,若我真有你說的那麽有分量,我又何至于在此啊?”
路旭的話音剛落,就聽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看來路兄很不喜歡這裏啊!”
這個聲音路旭非常熟悉,等路旭回頭一看确實是熟人,來者是經略府的提舉段承望。
想當初路旭剛剛來秦州府的時候,這個段承望還給他普及過秦州府的局勢。
段承望走進屋子之後便主動對路旭拱了拱手,路旭也連忙回禮。
禮畢之後,段承望笑着握住了路旭的胳膊:“下面的人不懂事兒,經略使大人吩咐過,等你路兄來之後要你直接去見他。結果下面的人把差使辦砸了,怠慢了路兄,還望路兄不要見怪。”
路旭笑着說道:“哪裏哪裏?段兄這說的是哪裏話?”
段承望的話路旭是一個字都不信,以他對聞元忠的了解他聞經略的手下絕不是這麽粗心大意的人。聞元忠給自己搞了這麽一出,背後必然有深意,而這個深意路旭大概也有數了。
段承望似乎是故意給路旭留了一點時間,他們兩人的談話到這裏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停滞。正是這個停滞讓路旭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路旭轉頭對常耀說道:“常兄,小弟先行離開一下,今日之事小弟會在私下裏和常兄好好聊聊。”
常耀的眼睛當時就亮了,路旭這番話明顯是在表明,路旭是打算跟進這件事了。他開開心心的送路旭離開了,而麻星洲的心情就非常不好了,甚至,他有一種絕望的情緒在燃燒。他覺得路旭如果真的跟進這件事,那自己的性命恐怕是要交代在這了。
而且麻星洲似乎也想明白了,這次路旭會出現在這裏,恐怕也是聞元忠安排的。麻星洲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聞元忠想讓路旭撞破的到底是不是自己這件事兒?
在去見聞元忠的路上,段承望笑着對路旭說道:“路兄,讓你見笑了。國事艱難,在這個時期難免有些人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對這些事兒我們經略大人有很多時候也都是無能爲力,還請路兄不要見怪啊!”
路旭笑着說:“哪裏哪裏。”
路旭覺得段承望這話不能隻聽表面意思,無論從任何角度來看自己都是不可能對聞元忠見怪的。
畢竟雖說麻星洲确實對自己的物資動了手腳。但是那些缺額的部分聞元忠都動用他自己的力量給路旭補齊了,甚至聞元忠還給了路旭很多好處,讓路旭順利的完成了備戰工作。
那麽,段承望說這些可能之後半句之中的表示聞元忠對很多事兒無能爲力,這才是這段話之中的重點了。
路旭并不覺得聞元忠這是讓段承望來跟自己訴苦的,他覺得聞元忠恐怕是想跟自己要報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