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當頭一刀,山匪們自然是不能甘心認命的。他們能躲的就躲,躲不了的就用自己手中的武器硬抗。
相比起趙飛翼來說,裴俊雄的山匪部隊裝備其實還不錯。他們因爲雄踞秦嶺多年,且背後又有金主撐腰,他們裝備着幾乎可以說是統一制式的大刀和長矛。甚至他們還準備了大量的獵弓,在戰鬥的時候還可以時不時地給敵人放幾發冷箭。
然而,威安堡的斬馬刀可是用蘇鋼打造。山匪們手中那用生鐵打造的武器在真正的工具鋼面前根本沒有任何抵抗能力。
山匪們第一次見識到了什麽叫削鐵如泥?隻可惜,他們注定不會喜歡這樣增長見識。因爲這樣增長見識的代價就是生命!
這一刀斬下去之後,前兩排的刀手們就已經肩并肩地站在了一起。之前處在前排的人再次向前跨出一步,同樣是一刀揮下,前方的山匪再次死傷了一大片!
在謝震的帶領下,威安堡的刀手們一步接一步地跨出。他們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殺戮機器一樣,無情地碾壓着山匪們。
眼見着同伴的生命在被無情地收割着。那些裝備了獵弓的山匪們試圖用手中的弓箭還擊。可是威安堡甲葉也是蘇鋼打造的,生鐵制造的箭頭破壞力本就不足,再加上山匪們也就隻有獵弓在手,他們射出的箭矢對威安堡這邊的威脅極其有限。
如果隻是這樣,山匪們還不至于潰不成軍。畢竟他們占據着絕對的兵力優勢,隻要後排的人能繼續沖鋒,讓整個陣型繼續保持沖擊力,他們就有可能沖破威安堡的方陣。
然而,沖在最前方的山匪遭受到了斬馬刀的瘋狂屠戮。後面的那些山匪的命運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在路旭的親自指揮下,龍門镖局的镖師們機械地對着天空發射着箭矢。
這些箭越過了友軍的頭頂,直奔山匪們而去!當它們落下的時候,它們幾乎在山匪們中間射殺出了一條真空地帶!
戰場上慘叫聲此起彼伏!山匪們發出了一陣陣凄厲的慘叫聲。
慘烈的戰況和手下弟兄們的慘叫聲,讓身處後方的裴俊雄和他的親信們心驚膽戰。
在開戰之前,他們就已經聽說過威安堡的路旭的大名!他們也知道這是一個非常強悍的對手,可是他們也沒有想到這個對手居然強大到了這個地步!
雖然戰鬥才剛剛打響,但是大家都能看得出來,路旭的威安堡軍和山匪們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對手。
手持大刀長矛的山匪在威安堡軍面前和手無寸鐵的平民幾乎沒有任何區别。
這根本就不是戰鬥!這是一場屠殺!
不自覺地,裴俊雄的手有些發抖。他怕了!
然而,那些被他鼓舞起士氣的山匪們卻沒有因爲眼前的挫折而感到害怕。同伴的慘死更加激發了他們的兇性!
越來越多的山匪悍不畏死地發起了沖鋒!
許老三是一名山匪,不僅僅是他,他的父親、他的爺爺,還有他們家能想得起來的所有祖宗都是山匪。
可是,許老三并不覺得自己是山匪。在他們的認知之中,他們認爲自己是山民。
從小他的父親就教導他,他們山民是狼,而外面的人是羊。狼吃羊天經地義!
作爲狼,他們從小隻要學會如何抓羊和殺羊,以及如何在這山裏謀生就能過上好日子。
至于說那些裝備精良的官軍?他們是老虎,如果能不招惹就不要招惹。隻是在老虎的眼中,所有的羊都隻能是它們的,所以他們這些狼和老虎是敵對的。
許老三從未懷疑過父親所說的道理是否正确?他也從未覺得自己是壞人。
不僅僅是他,他們寨子裏的所有人都覺得他是一個好人。
他講義氣,重感情!寨子裏的年輕人間遇上了什麽不平事兒都喜歡找他來做中間人評理。
他的媳婦兒更是愛他愛到不行!他也愛他的媳婦兒,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學着抓羊、殺羊。
甚至,他們兩人殺的第一隻“羊”,都是他們兩人合作殺的。隻是等他的媳婦兒嫁給他生了孩子之後,就不能再出來抓羊了。
許老三擔起了家庭的重擔,他努力地抓更多的“羊”,也努力地幫裴俊雄寨主運更多的貨,讓家裏過上了好日子。他也成了山民之中的小頭目!
許老三從未覺得這樣的日子有什麽不對的?就連那些“羊”臨死的哭喊和求饒也不足以讓他的心有任何顫動。
他隻信奉一個道理——狼吃羊,天經地義!
甚至,每當看到羊被他們宰殺,他的心中還有一種自豪。一種身爲狼的自豪!或者說,是身爲強者的自豪。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爲别人口中的食糧。
不久前,他在一次“運貨”的過程中,看到了一隻猛虎!那隻猛虎就在他們的“商路”邊上悠閑的啃食着獵物。
這一幕對許老三來說并不罕見,和猛獸們相處久了,大家也都對猛獸見怪不怪了。猛獸們也習慣了這些“恐怖兩腳獸”的存在,唯一讓許老三動容的是,他看到那隻老虎在啃食的東西居然是一匹狼!
這讓許老三覺得非常的不吉利,因爲他早已将狼當做了他的圖騰。看到狼被啃食他不僅不舒服,同時還覺得不可思議。
而今,他終于深刻的感受到了狼在老虎面前的絕望!
威安堡軍強大的戰鬥力讓他驚懼!
他親眼見到很多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小夥伴死在了官軍的屠刀下。
明明那些人都是寨子裏一等一的勇士,他們都是從小就精煉武藝的人!可是在官軍面前,他們的武藝沒有發揮出一點作用。他們就像是那些曾經死在他們屠刀下的羊一樣,毫無還手之力的被人宰殺!
在度過了最初的恐懼之後,許老三瘋狂了!
他終于感受到了親朋在自己面前被人殺死的恐懼和憤怒!他在心中不停的大喊:“我不是羊!”
直到現在,他也終于隐約的意識到了,那些曾經被他宰殺的羊,可能......也許......也不是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