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陸是一個大愛無私的人,他爲了一個承諾,終身未娶,将别人的孩子當成自己的骨肉一樣撫養長大!這是什麽覺悟,這是什麽精神?
從信中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很愛這個跟他毫無血緣關系的孩子,不然也不會怕孩子受委屈而一直獨身了。
宋大勇的眼淚淌了又淌,流了又流,他那渾濁的眼珠看向宋一然時,已經帶上了幾分期盼,“孩子,你也姓宋,這寫信的宋大夫,是,是你什麽人啊?”
信中雖然也提到了宋一然,但是并沒有提到她的名字,宋大勇怕希望落空,眼睛一直盯着宋一然看。
宋一然笑着看宋春華,“宋叔叔,想必當初,你也調查過我的身世吧?”但凡是接近宋家的人,宋春華都會摸一摸他的底。
“爸,小宋同志的外公就叫宋安陸,已經過世了。她母親,據調查,就叫宋清荷。”一切都明朗了,眼前這位,才是宋家的骨血。
宋大勇一聽,心裏一哆嗦,“孩子,讓你受苦了啊!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啊!”
宋一然很冷靜,臉上一點波動也沒有,“我母親已經不在了,她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宋大勇抿着唇掉眼淚,他雖然沒有嚎啕大哭,但是就是給人一種極其悲痛的感覺。此時此刻,他不是那個叱咤風雲,讓小矮子聞風喪膽的猛将,隻是一個失去女兒,對外孫女愧疚無比的老人。
“你能跟我說說你媽媽的事情嗎?”
宋一然一笑,“老爺子,你認親的态度是不是太随意了?我拿出這些東西來,您好歹質疑一下,立刻就覺得我是您外孫女了?也難怪你們會認了那個宋小蓮。”
宋大勇還沉浸在悲傷的心情之中,倒沒覺得宋一然這話有什麽紮心之處。倒是一旁的宋春華,覺得臉上臊得慌,陣陣發熱。
當年宋小蓮和龔莉被找回來的所有事情,他都參與了,可以說,他也有識人不清,失查之責!
“這件事是我的不是,小宋同志,哦不,那個,按着輩分,你應該叫我一聲舅舅的。”宋春華一點也不覺得掉價,反而還挺高興,這個小宋同志有本事,可比到處惹是生非的龔莉強多了!有這樣一個外甥女,說出去也長臉不是!
“還是把話說明白的好!”宋一然道:“這封信,我也是才看到。我來之前呢,其實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鬥争!到底要不要來,我掙紮過好久。”
宋大勇歎氣,沒說話。宋春華也靜靜的聽着。
“說實在的,從小到大,陪在我身邊的就隻有外公,媽媽。我那個爸,就是個人渣,不提也罷!冷不丁知道外公不是我的親外公,我的心裏是真的很不好受!我之所以來,也是想看看你們的态度,好在宋叔叔沒有敷衍我,我才會到這兒來,把東西拿給你們看。”
宋春華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暗暗想,這孩子可是真精明啊,像宋家人,比龔莉那丫頭強百倍都不止。要是自己當時想岔一點,不回家來見她,隻怕這孩子轉身就走,别說是相認了,隻怕以後都不會上門了。
還好,還好。
“丫頭,那你是什麽意思啊!”宋大勇着急地道:“我歲數大了,但是心不糊塗啊!你有照片,有信,名字也對得上,信裏說的時間地點都對,這些都是證據啊!”
宋一然淡然一笑,“那這個假冒的宋小蓮呢,當初她拿出來的證據是什麽?”
“呃!除了名字,她也能說出不少事,都是四喜的一些生活習慣,還有當時我們那個村子裏的人,生日什麽的也都對得上。”宋大勇有點心虛,“我也問過她關于信物的事,可是她說,逃荒的時候丢了,我也沒多想。”
信物!?
宋一然把那個手镯拿出來,“是這個嗎?”
宋大勇一看到那個镯子,頓時哆嗦着道:“快拿來,我看看。”
宋春華連忙接過來,把镯子遞到了老父親手裏。
宋大勇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拿着镯子細細的看了起來,當他看到镯子裏的字時,當下叫道:“沒錯,就是這個镯子,當年我毀了好幾塊大洋,給小蓮打了這麽一隻镯子,她一直帶着來的!沒有丢,沒有丢!”
宋春華覺得,就這麽一會兒,他老父親哭泣的次數比過去幾十年加在一起還要多。他的情緒實在是太激動了,宋春華實在擔心他的身體情況,畢竟是八十多歲的人了,大悲大喜的心境,很容易出現一些意外情況。
“爸,您得保重身體啊!我知道,您現在心情很複雜,但是咱們得保重身體啊!”
在宋春華的勸說下,宋大勇好不容易止住了悲傷,把镯子又遞給了宋一然,“這是你母親的東西,你留着吧!孩子,你還有你母親其它的照片嗎?”他想看看女兒長大後的模樣。
宋一然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那幾年,風雨飄搖,我外公被人冤枉,去了鄉下。我媽……”
“你媽,她咋了?”
宋一然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我媽被人害了!”
“啊?”宋大勇激動得直哆嗦,“孩子,你跟我說說,這些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小時候,也不懂事,聽人們說我媽是受不了我爸的抛棄,自殺的。她死了以後,張家人拒絕接收我,我外公就把我帶到了大青山。我在大青山待了好多年,這幾年出了不少事,我外公過世了,遇到了我師傅,跟他學了一些醫術和功夫,幾次死裏逃生。後來我才知道,我遇到的這些意外都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安排的!”宋一然就把宋安陸怎麽被冤枉到的鄉下,宋清荷是怎麽被代嶽山殺死又埋屍的,自己是怎麽回城的,怎麽考上大學的,把這些經過從頭到尾的講了一遍。
當然,能講的講,不能講的,就一筆帶過了。
宋春華不由得感歎,“孩子,這些年苦了你了!你是怎麽熬過來的啊!”他簡直無法想象,這十幾年宋一然的生活是什麽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