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不免振奮,得了會稽,就已定了揚州!
得隴望蜀是人之天性,他也不禁想了下荊州和交州!
絕影卻是一路呼嘯馳騁,追着大軍,尋找徐庶。
大軍層次遞進,一個個将士駕馭戰馬,越出小船,迅速融入戰陣。
老卒們并不知道會稽郡實情,俨然已經進入了臨戰狀态,很是幹練!
陸遠看着他們,心頭暗暗滿意,人卻在戰馬飛馳間到了大軍前方!
軍前,徐庶腰懸繡春刀,依舊威風凜凜,正與一群大将嘀嘀咕咕,眸中滿是無奈!
一群大将卻是面色古怪,個個目露關切!
“主公,末将在這!”
徐庶看到陸遠,頓時振臂一呼:“這群混蛋愚不可及,偏偏還不自知!末将與他們說了良久,純屬浪費口舌!”
他身邊,典韋,周倉,黃忠,趙雲等人都是一臉尴尬。
而郭嘉,陳群,許劭則是面色更加古怪。
陸遠看到這一幕,不禁吓了一跳,縱馬來到徐庶身前,匆忙問道:“這個……元直,你知道會稽郡實情了?”
他本是要成全徐庶,并不擔心徐庶會因此頹喪,此刻倒有些拿不準了!
“此事,是末将失策了!”
徐庶搖頭苦笑:“末将一心領軍,反倒失了分寸,沒想通會稽郡局勢,唐瑁的唯一選擇!而主公的成全之心,末将已經盡知,隻是這群蠢貨偏要來關心末将,煩不勝煩!”
即便是正常人,也不願意被傻子圍觀。
何況是徐庶這等聰明人,正在被一群傻子關懷!
徐庶推開黃忠,一臉厭惡道:“大黃,我也曾仗劍殺人,快意恩仇!你當我是市井怨婦,一定要哭哭啼啼才正常嗎!你這副欠砍的姿态,怎麽看都像不懷好意!”
陸遠終于心頭一松,徐庶果然是徐庶!
把握人心,爐火純青!
看到此情此景,當即就分析清了局勢!
沒有因此頹喪,反而瞬間明白了自己意圖!
“主公不會也要來關心末将吧?”
徐庶嘿嘿一笑:“我軍不傷一個兄弟,輕取會稽,遠強于末将策略,如此最好不過,末将豈會不懂!如今我軍坐擁會稽,揚州之局已定!隻差一點手段,就能名副其實!”
他心頭暗道慚愧,鬼迷心竅,竟然将近在咫尺的會稽郡忘了!
上兵伐謀,他之前推演的圍三阙一,層層截殺戰術,怎麽比得上這等攻心!
雖然不明詳細,但主公必然是通過唐瑛,将唐瑁步步逼入了死角!
“我豈會和他們一樣,愚不可及!”
陸遠面不改色,哈哈大笑:“此來尋你,隻是因爲會稽郡百廢待興,你身爲鎮護将軍,下一任會稽郡太守,即将駐守此地!事務頗多,還需逐個安排!”
他神色自若,看都未看黃忠等人一眼。
免得淪爲徐庶口中,愚不可及,還不自知之流。
徐庶神色一震,鄭重抱拳:“主公但說無妨!”
他說着手執腰刀,在地面寥寥劃了幾道,卻正好是廬江,會稽,荊州,交州的交界圖。
顯然對此早有準備!
“先贈你一把快刀,張郃和商行的三萬大軍!”
陸遠神色一凜:“商行護衛,雖然久經訓練,但與我軍終究不同!我軍一路血戰,隻信手中刀兵,所以你要在半年内,讓他們成爲與我軍一樣的精銳!趙雲會留下教授我軍戰陣!”
本來一直是典韋教授戰陣,可惜典韋要訓練重甲騎兵,此事耽誤不得!
而趙雲爲人穩重,現在皖城内隐患已清,可以來幫幫徐庶了!
“主公放心,末将也喜歡刀兵!”
徐庶兩眼放光:“有趙老弟和張郃在此,末将的交州沙盤就無需擔憂了!而且會稽郡的海鹽之利,各種勢力經營已久,私鹽甚至比官鹽還多,這其中貓膩雖然繁瑣,但從根源着手,卻也簡單!”
能有三萬大軍駐守在此,已經讓他心滿意足,足以施展他所有謀劃!
而他本就想留張郃,現在還多了趙雲這個猛将,則更是一份意外之喜!
至于黃忠等人,他則從未考慮。
武藝雖高,但平時太過混蛋,隻會讓他頭疼。
反而會稽郡這個吳越古地,他早已推演過其戰略意義。
不隻可以定局揚州,還能劍指荊州和交州!
他要在此運籌帷幄,自然少不了交州沙盤!
海鹽之利,既事關民生,又是他們養軍所需,他同樣不會放過!
雖然看着盜匪橫行,實則卻各有淵源,都是各地世家在背後支持!
如今他在此駐守,誰敢伸手就剁誰的手,誰敢探頭就砍誰的頭!
捏着這些人的海鹽供給,就是捏住了這些人的命脈!
“不錯,會稽之大,一鍋……呸,一則海鹽,二則糧産!”
陸遠怔了怔,這厮幾句話将自己要囑咐都說完了,自己還說什麽!
他定了定神,才繼續道:“海鹽之事你已盡知,而糧食并非朝夕之功,你就先忙碌揚州一體吧!行軍途中跟随的百姓,都是你急需的人才!另外許劭先生也會留下幫你!”
徐庶雲淡風輕,輕輕抹去廬江和會稽的交界,在長江上踏了一腳,呵呵笑道:“主公放心,揚州一體,我有過推演,而那些百姓,我在見到會稽郡空虛之時,已經想通!”
揚州一體,無非按照皖城模式,在各縣置辦醫館,書院等等。
如今有了這些各行各業的人才,正可以加速進程!
而許劭是來按照陳群标準,幫他選拔基層官員的。
雖然和趙雲一樣不會久留,但終究能幫上他大忙!
“如此,我就放心了!”
陸遠在會稽和交州的交界上劃出一線,漫不經心道:“會稽郡所需民力甚多,但現在百姓太少,連開荒都不夠,更何況給交州修路了!聽說土燮其人沒什麽野心權欲,倒不知他能否幫忙!”
徐庶輕撚短須,給交州修路?
看來主公是打上了交州百姓的主意!
要大興海鹽,會稽郡确實急需人口。
隻是交州與中原風俗不同,而交州土燮,也久不跟朝廷往來,僅僅憑着威望,以太守之職執掌交州。
不過具體實情還需再行了解!
“主公放心,末将明白了!”
徐庶嘿嘿一笑:“末将雖然不擅陰謀伎倆,但對此事也想了些粗鄙手腕!天下百姓缺鹽已久,剛巧會稽郡産鹽!如果土燮心念百姓,末将倒可以溫和一些,交一交魚水之歡!”
“魚……魚水之歡?”
陸遠一怔,見衆人神色如常,才想起隻有自己誤會,這年代的詞彙還沒那麽猥瑣,不由讪讪一笑:“也好,按你的意思辦吧!最好跟他魚水之歡,畢竟是個知天命的老人了!”
他不禁輕瞟徐庶一眼,這厮竟然又說自己不擅陰謀!
可這厮想用的手段,明明是陽謀中夾帶陰謀,笑臉裏暗藏刀鋒!
看似要以海鹽爲餌,懷柔交州百姓,實則剛猛霸道,不容土燮不接招!
除非土燮真的無欲無求,無視治下百姓遷徙揚州!
“主公放心,末将已經有了些計較!”
徐庶幾腳抹去地圖,樂呵呵道:“我等何必在此閑談,将士們還等着呢!不如先去山陰縣一觀,看一看會稽郡風物。末将對此也是一無所知,心中好奇得緊!”
陸遠微微揚手,一口回絕:“不必!你駐守在此,我自然放心!你照顧伯母吧,我等還有要事,就不逗留了!典韋!”
這厮跟自己說話,最多的就是主公放心!
顯然是急不可耐,嫌自己啰嗦了!
他也無心在此逗留,索性交代好事情就離去!
畢竟這厮在此,确實能讓他放心!
這時,典韋大氅一揮,小心翼翼下馬,攙出了徐庶老娘。
老太太顫顫巍巍,拐杖一敲典韋腦門,輕聲呵斥:“大黑,以後離我兒遠點!”
典韋撓撓頭皮,甕聲甕氣:“伯母,你今早還叫我多吃點呢!”
老太太拐杖頓地,聲色俱厲:“老身剛想起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這麽黑,肯定一肚子壞水,早晚給我兒教壞了!”
衆人呆滞一瞬,不禁哄然大笑。
隻有徐庶早已傻眼,愣愣地看着自己老娘!
他心思機敏,自然瞬間了然,猜透了一切。
隻是依舊有些難以置信。
主公把一半大軍交給了自己,還考慮着自己駐守在外,要和老娘團聚。
這是何等信任!
徐庶萬年不變的奸笑臉終于動容,鼻子微微發酸,語氣稍稍沉悶:“主公,你……你……”
“滾蛋,找你老娘哭去!”
陸遠若無其事:“我去抓頭白虎,就不奉陪了!”
徐庶扶着老娘,語氣哽咽,卻依舊一臉狐疑:“主公,末将隻是好奇,你們的大氅裏都藏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