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計劃都在暗中進行,隻爲事後輕取揚州!
揚州依舊風平浪靜,皖城更是一如既往,熱鬧喧嚣!
陸康滿面榮光,與蔡邕一起,正帶着兩個老者閑逛皖城。
老者之中,一人威嚴天成,一身儒雅,正是劉備與公孫瓒的老師,尚書盧植!
另一人衣着質樸,談笑風生,則是桃李滿天下的鄭學掌門人,鄭司農鄭玄!
像盧植和鄭玄這樣的人物,早已盛名于天下,無論出現在哪,都足以引發轟動。
也正因此,才讓陸康這個已經緻仕的老人再次出山,親自相陪!
隻是盧植和鄭玄,面對一身華貴的蔡邕,卻依舊直不起腰杆。
無他,大漢以孝治天下,文人重視門第輩分,而蔡邕的輩分太高了!
蔡邕雖然屢屢在陸康手上吃癟,但在文人之中,卻比盧植和鄭玄都要高出一輩!
偏偏蔡邕爲人,隻喜歡提拔小輩,可以與尚未入仕,最爲落魄時的曹操成爲忘年之交,可以與顧雍相談論道,但對盧植這些盛名已久的人物,卻常常嗤之以鼻!
“先生,伯圭等人……”
盧植沒走幾步,便對蔡邕施禮道:“先生應該知道,伯圭與孔北海此次前來,對皖城并無惡意!他們被那員大将帶走,不知此時身在何處……”
他心中急切,自己此番前來,正是受了公孫瓒和孔融一起邀請,來看看皖城氣象。
中途遇到曹操,又相繼碰上了不知有何圖謀的袁術,孫堅,陳留張邈。
結果剛到城外,就被一個叫趙雲的大将脅迫,押走了他們所有護衛!
曹操因爲要宣讀聖旨,不得不先行進城。
他們尾随其後,進城卻發現曹操已經失蹤了!
這裏面的古怪不言而喻,但是沒容他們動作,就來了一個叫黃忠的壯漢,再次帶走了公孫瓒等人。
他倒不擔心自己安全,隻是了解他的學生公孫瓒,難免爲其憂心。
公孫瓒貴族出身,久在行伍行走,看似溫文爾雅,實則内心剛毅不屈。
如果此番受辱,必會暴起發難,即便不敵,也會橫劍自刎,絕不會容人羞辱!
“既來之,則安之,你不必多慮!”
蔡邕姿态随意,漫不經心道:“這混小子知道律法,不會亂來!此番事故是因爲袁術自封南陽太守,自絕于朝廷,才讓他不得不出兵調查!”
他是倚老賣老,信口胡說,自己的女婿,外人面前,總得自己維護着!
盧植微微點頭:“先生所言極是!學生近來常讀陸将軍詩作,可感受到陸将軍格局之偉岸,應該不會亂來……”
陸康老臉一震,捋須笑道:“老夫的孫兒,格局自然偉岸,盧尚書不必擔心!”
盧植悶哼一聲,随口寒暄了幾句。
他心中直犯嘀咕,自己隻是客氣一下,這老家夥怎麽當真了?
這老家夥剿匪出身,一慣不通文墨,能知道什麽格局!
一行人沒走幾步,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孩童的朗朗讀書聲:“烏啄桔梗蕪華,款冬貝母木……”
“亂世之中,陸将軍重開書院,不廢教育,堪稱胸襟寬廣!”
鄭玄由衷贊歎:“老夫遊曆天下,隻求一處淨土教學,可惜各地官員隻知争名奪利,無人關注教育,以至于老夫至今一事無成!倒是陸将軍先行一步,讓老夫耳目一新!”
陸康眉目輕擡,眯眼一笑:“老夫的孫兒,胸襟自然寬廣!”
鄭玄連連劇烈咳嗽,一時沒敢搭話!
這老家夥隻知剿匪,一慣瞧不起讀書人,知道什麽教育!
之前勸谏靈帝,就罵過讀書人全身都是軟的,隻有嘴巴最硬,何等粗魯!
要不是大漢匪患嚴重,這老家夥仕途早就終止了,朝廷哪能容得下他!
衆人繼續前行,很快到了人山人海的醫館。
隻見華佗意氣風發,正在人群中教授五禽戲。
華佗言之鑿鑿,他醫館的病人,學了五禽戲,擒下了一群吳郡盜匪!
一群百姓有樣學樣,口中大喊:“五禽戲天下無敵!”
“亂世盛景,亂世盛景啊!”
盧植連連點頭:“這位神醫心如赤子,難能可貴!這群百姓亂世之中,卻能得閑暇強身健體,真是羨煞旁人!”
他經曆過戰陣,自然看得出五禽戲隻能強身健體,這個神醫完全是滿口胡言!
不過這番亂世盛景,還是打動了他,有如春風迎面,讓他心神搖曳!
能在此與民同樂,身心舒暢,一時糊塗又何妨!
有心想要贊譽陸遠,能讓百姓在亂世之中得此閑暇,自然是陸遠之功!
隻是陸康這個老家夥在側,他才臨時改口,免得這老家夥再往自己臉上貼金!
陸康卻白眉一揚,哈哈大笑:“老夫的孫兒,自然能打造出這一番亂世盛景!”
盧植呆了呆,微微一拱手,面色肅然起敬:“老太守還是這般風趣……”
他不願在此事上糾纏,轉身揚長而去!
醫館内卻是一聲凄厲大喊:“先生,先生救命!這神醫就是個瘋子……”
随即一道晴空霹靂炸響,壓住了所有雜音:“喝雞湯!”
盧植腳步一頓,看了看蔡邕,遲疑道:“先生,剛剛呼救之人,好像是曹操……”
衆人之中,有蔡邕在此,能被稱作先生的,就隻有蔡邕!
蔡邕一怔,看了看陸康,稍稍疑惑道:“老家夥,聽這聲音,确實是阿瞞……”
“無妨!治病之事,不可諱疾忌醫!”
陸康大袖一揮,漫不經心道:“你們不是都聽到了嗎,郎中讓他喝雞湯而已,他就說人是瘋子!可見這個曹操身心都病了!此事不必理會,還是去縣衙看看吧!”
盧植想了想,曹操之前确實說過想來治牙。
如果真是曹操,那麽證明曹操并未失蹤,隻是前來求醫而已。
而且喝雞湯也不是害人,就是這郎中的脾氣有些暴躁!
這倒是件好事,諱疾忌醫不可取,自己也不必多管!
衆人很快到了縣衙,依計劃想要看看颍川大才,爲一時代做謀劃的陳群!
隻是縣衙外百姓同樣無邊無際,摩肩接踵,人聲鼎沸。
“快看,就是他們想在醫館放火,剛剛已經招了,是受反賊陳溫指使!”
“陳溫這個混蛋,我們揚州的刺史,怎麽就跟冀州袁紹勾結造反了?”
“陳溫是袁家門生,當然得跟袁紹了!隻是我們揚州沒刺史了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有小将軍在這,我們揚州用不着刺史!”
“别吵,小将軍傳令了!全揚州懸賞陳溫,不論死活!”
……
大量百姓吵吵鬧鬧,聲音不斷彙聚到陸康等人耳中。
一些百姓甚至已經端起弓箭,吆五喝六,想要抓捕陳溫領賞。
俨如外出打獵一般,熱鬧非凡!
“老太守,揚州要變天了!”
盧植眼皮跳了跳:“陸将軍此舉,膽子未免太大了吧!收買民心,強取揚州!這揚州的天要是真塌了,你扛得住嗎!”
他久在官場,三言兩語,就已聽出了其中蹊跷!
百姓竟然說,有小将軍在這,揚州不需要刺史!
而這陸将軍竟然真敢下令,緝捕一州刺史,不論死活!
這分明是仗着民心可用,要學袁紹輕取冀州!
隻是并未謀反,手段權謀上,比袁紹不知高明了多少!
反而正因于此,對于大漢的危害更大!
盧植不及多想,匆忙向着蔡邕施禮:“先生,事關州牧大案,這些人犯得先救下來!否則事情落實,你這佳婿就要鑄成大錯,再難回頭了!”
他不敢再對陸康多言,畢竟都是一個陸家的,誰知道這個老家夥有沒有參與此事!
反而蔡邕雖然脾氣不好,但卻心性耿直,值得信任!
“對,對,先給人犯救下來!”
蔡邕老臉微震,嘀嘀咕咕:“雖然天子對不起這混小子,但這混小子……他怎麽敢!”
他想不通其中因果,隻覺得是陸遠發現弘農王妃身份,知道天子暗中使得手腳,一怒之下才做了此事!
渾渾噩噩之間,一時也分不清其中對錯,隻想先叫停此事!
盧植見蔡邕此時還在嘀咕陸遠怎麽敢,頓時知道文人确實不中用!
心中無奈,他也隻能以自己一副老邁殘軀,擠進人群!
“刀下留人!老夫乃當朝尚書!”
盧植終究上過戰場,氣喘籲籲,卻依舊振臂高呼:“此事尚有蹊跷,老夫要面見陸将軍!”
他的話确實起了作用,一群百姓面色詫異,紛紛給他留出了通路。
要見小将軍的,那自然得小心着點,别擠碎了這把老骨頭!
隻是盧植剛到近前,前方監斬的黃忠忽然看了看他,随即擡頭看了看天。
黃忠老實巴交一笑:“好了,吉時就快到了,先砍了吧!”
盧植一怔,這是什麽混賬話?
難道要趁着吉時未到,抓緊砍人?
盧植匆忙高喊:“刀下留人!午時三刻行刑,規矩不容變!”
可惜這次他卻沒得到回應,隻有一群劊子手神色冷漠,紛紛揚起了腰刀!
刀光一晃,利落無比!
一顆顆人頭驟然飛起,一具具屍體“噗通!噗通!”倒下!
盧植木然看了看腳下人頭,心中一沉,失魂落魄道:“揚州要變天了!老太守,你這孫兒,當真是膽大包天!”
陸康老臉抖了抖,胡須一翹:“老夫的孫兒,自然……自然膽識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