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共有屋子上百間,是個二層環形建築,中間空地處,則是晾曬藥材所用。
郭嘉正一身慵懶,斜躺在大堆陳皮旁,懷抱一個酒葫蘆,看起來很是惬意。
聽到一絲聲響,郭嘉當即一個激靈,在陳皮堆中一躍而起,警惕地打量四周,直到見到陸遠,才終于松了口氣。
“将軍,你怎麽也來這套,我都快被華佗這個老東西折騰瘋了!”
郭嘉自覺有些失态,尴尬笑笑:“将軍有所不知,這個老東西實在不講道理!我來看病,偏讓我給他弄陳皮!稍有懈怠,就要跟我亮一番拳腳!”
陸遠哈哈大笑:“這是神醫手段,奉孝不必介意!你這氣色不錯,比剛見你時可強多了!喝的什麽,酒還是水?”
他本來是擔心郭嘉喝酒,不過看郭嘉生龍活虎的反應,倒也不在乎了。
就算是酒,也應該是藥酒!
“山裏的梨子酒,将軍不必擔心!”
郭嘉躺回陳皮堆中,呵呵笑道:“那老東西說了,此酒可當水喝,這倒正合我意!隻是此酒價格不菲,我素來兩袖清風,隻好将賬記到了将軍身上……”
陸遠不禁暗罵一聲,自己雖然剛要到一處房産,但哪有什麽錢财……
看來還是得早點賺錢,免得總是這般窘迫,還要被蔡邕那老家夥說成仰仗妻族……
私鹽是利民大事,但是糖,卻可以利一利自己!
“我這次過來,是有正事與奉孝相商!”
陸遠沒再多想,同樣斜躺在一堆陳皮上,樂呵呵道:“昨夜縣衙議事,我特意給顔良文醜搬了出來,讓他們在衆人面前亮個相,這次該用上了!”
他周邊都是淡淡的陳皮清香,很是舒适,讓他不禁心曠神怡。
“此事……将軍是要算計陳溫,隻是未免太早了吧!”
郭嘉稍稍思忖:“到目前爲止,大軍剛歸皖城不到兩日,但将軍已經取了丹陽,廬江兩郡之地,如果此時揚州刺史陳溫死在廬江,那将軍意圖就太過明顯了,得不償失!”
他的智慧遠超常人,與水鏡先生這種老謀深算的老狐狸相仿。
在議事當場看到莫名出現的顔良文醜,就判斷出了陸遠意圖。
這兩人參與了陸遠的議事,隻要消息洩露,必然引得袁紹暴怒!
而袁紹在揚州并無勢力,隻能聯系他袁家門生,揚州刺史陳溫。
到時無論陳溫敢不敢管此事,與袁紹聯系,就是附逆,隻有死路一條!
這個順手爲之的事,算不上妙計,而且太過冒進!
畢竟他們有更簡單的方式謀奪揚州。
大軍直取會稽郡,在揚州境内自西北向東南穿插而過,沿途駐紮,向兩翼各郡滲透。
這樣才是更加穩妥,無論陳溫死不死,他們都會是真正的揚州之主!
“還是跟奉孝說話簡單,無需多費口舌!”
陸遠暢快大笑:“軍中信鷹損失殆盡,我不知外界情報,始終擔心遲則生變,這才想以雷霆手段,先定揚州歸屬!不過以奉孝智慧,應該對外界局面有所判斷吧……”
對他來說,隻有會稽郡的私鹽迫在眉睫,其餘各郡,并不算急切。
先造成一個揚州無主的局面,方便他爲将士們集體換甲,在直取會稽時減少傷亡。
至于陳溫之死,未必要死在廬江,死在汝南也一樣。
隻要在他大婚之前,安詳離去就好!
“外界局面……這從何說起,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啊!”
郭嘉搖頭失笑:“将軍,要做判斷,總需要情報支撐,而且一時一勢,不可作爲常态!此時毫無情報,在下若能知天下事,豈不成了宮中太常,看着星象胡說八道,诓騙世人!”
陸遠呆了呆,幸好自己沒在這厮面前亂吹過。
如果之前跟祖父說祖宗入夢時,有這厮在場,肯定當場就得玩砸!
郭嘉不明所以,疑惑問道:“将軍,昨夜旁窺之人,到底來自哪裏?目前我們掌握了多少情報?”
“來自荊州蔡家,必然是受劉表指派,隻是我不願理會!”
陸遠随即将荊州劉表,南陽袁術,孫堅,冀州袁紹,幽州劉虞,北平公孫瓒的情況說了一遍,又說了自己針對袁紹的計劃。
讓陳溫送上門并不算完,他會趁機造勢,讓袁紹在冀州也呆不安穩。
袁紹隻會是他擾亂朝廷視線的一個棋子,無法發展起來。
可惜其它情報無關痛癢,要麽與他們無關,要麽就是必然之事,他們早已了然于胸。
沒有詳情細節,根本無法支撐他們做判斷!
“将軍想借此針對袁紹,怕是要失算了!”
郭嘉灌了口酒,呵呵笑道:“他身在冀州,離我們太遠!我們即便了解一鱗半爪,等真正計劃實施時,也早已時移事易,時機大變,此舉俨如刻舟求劍!”
他稍稍思忖,又笑眯眯道:“不過這樣也好,他同樣無法影響我們!他總不至于身在冀州,憑着盲人摸象的本事,來算計我們廬江!”
他依舊希望執行既定計劃,足夠穩健!
“我倒不至于刻舟求劍,隻等袁紹主動入局!”
陸遠樂呵呵道:“袁紹對我恨之入骨,如果有機會,他絕不會錯過!到時他即便憑着盲人摸象的本事,也會将陳溫送上門!”
他與袁紹之間本就是生死仇敵,聯盟時就摩擦不斷,不知壞了袁紹多少好事!
而陽翟一戰,更是讓袁紹損失慘重,威信盡失,失去了本該有的霸主地位。
如果再加上顔良文醜一事,他相信,袁紹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
“将軍小觑袁紹了,他不至于如此愚鈍!而且……”
郭嘉說到這,忽然頓了頓,遲疑一下怔怔道:“我倒是一時忘了,他的謀士許攸,逄紀都已經死于将軍之手!新的幾個謀士如果爲了一時争功,還真可能讓他出此昏招……”
他拽了拽胡須,暗自琢磨起來。
“奉孝,不如我們賭一賭!”
陸遠嘿嘿笑道:“如果袁紹主動入局,給陳溫送出來,那就是陳溫該死!如果袁紹能看透此局,那就按奉孝的意思辦!”
“将軍說笑了,這賭局毫無意義!”
郭嘉興緻缺缺:“如果袁紹入局,要利用陳溫對廬江不利,我們總要先發制人,不至于任其施展!如果袁紹不入局,那将軍也無從下手,隻能按原計劃辦!”
他知道陸遠爲人,顔良文醜之事無可轉圜,因此并未就此多言。
“将軍既然主意已定,那後續瑣事就交給在下吧!”
郭嘉稍稍思忖,樂呵呵道:“将軍隻需安排個閑職将領給在下,隻要袁紹入局,在下必能讓将軍如願,使揚州無主!還能讓他們傷不了皖城分毫!”
他心中所想,弄死陳溫,手段太過粗糙。
想要揚州無主,讓陳溫在醫館頤養天年就好!
而且無論是袁紹還是陳溫,都對皖城所知有限,能用的手段不多。
應對這種小事,對他來說不難!
“好,就依奉孝,回頭我讓張郃過來!”
陸遠正要再說,外面黃忠突然匆匆歸來!
“主公,調查清了,她果然有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