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歌響起,大軍啓程,像是挪開了所有人心頭一塊巨石!
一個個讨逆軍将士歸心似箭,隻想早些見到家中妻兒。
一匹匹戰馬風馳電掣,将大軍拉成一條長龍,于官道上橫卧蜿蜒。
颍川太守李旻長舒濁氣,向着陸遠笑道:“将軍放心,本官不懂将軍的軍規,但明白将軍所說的不作爲罪,有前任警鍾在前,絕不敢再犯!”
他情深意切,一副着實挽留不住的姿态,心中卻早已樂開了花!
這支大軍駐紮颍川,耽誤了他太多政務,如今終于走了!
半夜時黃忠讓他準備馬車,天剛亮他便已準備妥當,隻想趕緊送走這尊殺神!
“李大人客氣了!”
陸遠面無表情,環視一圈,看着四周圍觀而來的颍川百姓,随口笑道:“颍川,是京城門戶,李大人駐守于此,切不可再有昔日袁紹之過!”
他對李旻的反應同樣震驚,這厮實在太希望他走了!
好像當初廬江各大世家,都在等待孫堅趕緊北上一樣!
他在颍川并未做過什麽天怒人怨的事,甚至糧草供應都來自戰場繳獲,反而給了颍川百姓饅頭技術,卻依舊引來人心惶惶,着實無奈!
即便之前有心與李旻相交,後來看對方态度,再看這泛泛之交,也毫無興趣!
李旻長揖至地:“将軍放心,袁紹前車之鑒,李某必不敢犯!于此爲天子守住東出門戶,是李某之幸!”
他大義凜然,毫無作僞之色!
陸遠随意揮了揮手,一策絕影,頓時馭馬如飛,如離弦之箭一般,一躍而去!
他知道各方百姓的意思,無非是想看着他走才安心。
這和他們在城内的姿态無關,隻是百姓們恐懼戰亂!
越過中軍的數百輛馬車,陸遠來到前軍。
大軍招搖呼嘯,兩側景物飛速倒馳,個個将士歡喜無限。
隻有黃忠苦着一張臉,悶悶不樂!
陸遠嘿嘿一笑,策馬靠近,一踢的盧馬道:“大黃,昨夜怎麽回事?”
“末将……末将栽了!”
黃忠老臉苦悶,失魂落魄道:“一群女子,竟然如此機警,認準了黃某是去偷看的,說什麽都沒人信!”
他不斷回望,示意陸遠看一看後方來人,證明自己不方便多說!
典韋咧嘴大笑:“主公,大黃昨夜沒忍住,跑去女子營中偷窺,身法太差,被人當場抓了,偏偏還說自己是去巡營!這事兒回了皖城就得傳遍皖城!”
陸遠哈哈大笑:“不是說都想嫁我們讨逆軍嗎?大黃沒娶成?”
這些女子雖然過往不堪,但他心中倒不至于如此封建,之前也跟将士們交代過,回了皖城不許再提此事,也好給這些女子一次新生。
而黃忠本來就是續弦,再娶也是納新,還有什麽挑剔的!
黃忠支支吾吾,沒有說話。
趙雲一臉不屑,漫不經心道:“黃大哥行事太過難堪,再加上手頭拮據,最值錢的都在身上,以至于無人願嫁!”
典韋咧嘴大笑,黃忠看了看龍舌弓,的盧馬,猛地一策戰馬,絕塵而去。
陸遠愕然,原來這年代的女子,也這麽看重錢!
他們大軍出征,軍饷自然有限,收獲全靠臨陣戰利品,黃忠沒法與普通士卒争搶,隻能幹忍着,以至于在軍中窮得出名,能續弦就已精疲力竭!
實則黃忠收獲最大,寶弓寶馬獨得兩樣,隻是任誰也無法舍命變現!
“他是從前窮,不必理會!”
陸遠不以爲意:“回皖城領了具體官職再說,總不至于讓他如此拮據!”
他們的官職依舊未定,即便是他自己,也隻是皖城縣尉!
天子劉協希望他前往南陽,與袁術相争,但他自然不會受此挑撥。
此事他已經想好,回去大婚之時,邀請揚州各方大吏,将他們的官職重新論一論!
揚州刺史陳溫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此時給他們穿小鞋!
這時,一匹戰馬呼嘯追來,颠得上方宮裝女子很是嬌豔。
随着她來,典韋,趙雲紛紛策馬沖向最前,一副不好打擾的架勢。
唐瑛俏臉踟蹰,強顔笑道:“将軍,之前宮中大亂,我學過騎馬,聽說皇室成員也必學騎射……”
“我知道,皇室的秋獵嘛!”
陸遠若無其事:“不在中軍陪你妹妹,到前軍何事?”
他已經将探底之事交給郭嘉,甚至爲她們留了信鷹,就是想知道京城有何大事!
“未到天黑,舍妹無需照顧!”
唐瑛言之鑿鑿:“昨夜我聽到趣聞,說将軍隻有六房妻妾,無一婢女,卻被冠以好色惡名!因此想幫将軍澄清,即便是最有清譽的尚書盧植,也按禮制娶了一妻八妾……”
她見識過靈帝和董卓好色,便見識過這世間最醜陋的污穢!
而尚書盧植,按照得備八妾的禮法,娶了八房小妾,已經是最守規矩的了!
隻是她雖然好奇陸遠惡名何來,卻更想以此結交,幫天子拉一強援,幫她父族美言兩句。
按她想來,天子随口說一句,便可澄清此事!
“你有心了!這是我交友不慎,無法澄清!”
陸遠語氣淡淡:“一些仇敵說辭,于我何幹!我身配甲胄,難道是與他們鼓動唇舌的嗎!”
他兩世爲人,都是身在行伍,從來不屑于向人訴苦解釋。
而且他已知道來人非同尋常,自然不相信無緣無故的善意!
唐瑛被噎了一下,不禁悶哼一聲:“将軍好胸懷!将軍所言與錢塘侯朱儁一般無二,所行與會稽太守唐……瑁更是相近,想來此行會稽,必能收獲一二知己!”
她知道陸遠不喜歡寒暄,給她的機會不多,因此把握時機直言不諱。
即便是她之前礙于禮法,無法提及的父親名諱,都已經一口氣說清。
隻想趕緊了結此事,自己也好再次歸于平淡。
“此事言之過早,不宜再提!”
陸遠見她提了唐瑁名諱,稍稍松了口氣,漫不經心道:“回中軍呆着吧,不可在此胡言!會稽之行,尚未有明确計劃,做不得談天之資!”、
他幾乎有一瞬間猜中了對方身份,隻是看對方說了唐瑁名諱,按照子不言父的禮法,才稍稍遲疑。
隻不過圖謀會稽郡,此事無論如何,都不是可以和一個女子相談的!
唐瑛眸子黯淡一下,果然,就有一次說話機會,得知了此事計劃未明一個信息。
她不敢多言,以免暴露,卻依舊吊着戰馬在後,生怕錯過了下一次機會。
陸遠并未理會,依舊帶着大軍馳騁,隻是再未提會稽之事。
越是靠近廬江,他的思緒越是火熱,他的祖父,夫人都在等他!
軍營紮了又起,起了又紮,一路暢通無阻,沒人願意來招惹他們這支久經戰場考驗的強軍!
即便是揚州刺史陳溫,也會在汝南提前備好大軍所需,酒肉,戰馬草料,面食。
南北驅馳,寒意越來越少,終點将近,連黃忠臉上,都再次挂起了憨笑。
忽然,一騎迎面而來,呼嘯如風,馬上身影瘦小且剛毅,挺得筆直,正是陸遜。
陸遜馭馬自如,斜刺裏大喊:“兄長,我來接你了!京城來的那位蔡大人,和叔祖父吵了一架,走丢了!”
“什……什麽?”
陸遠剛見到陸遜,正想着解釋沒殺董卓一事,卻忽然聽到這個消息,不禁腦中一懵,自己祖父怎麽也把自己準嶽父氣到了……
“兄長,河東之事,我已盡知,換做是我,也不會讓兄弟們以命相搏!”
馬蹄扣地,砰砰作響,陸遜将戰馬騎得極穩,一調馬頭到了大軍當中,一臉毅然道:“兄長,此事你不必介懷,将仇敵留給我剛好!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蔡叔父,他不知所蹤……”
他言辭正色,很是認真。
正是那個舉族被滅,單人獨騎從京城,一路躲避西涼軍追殺,策馬逃到廬江的孩童!
“找什麽找,他連孩童都不如嗎!”
陸遠策動戰馬,振臂一呼:“進廬江,回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