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翟城内,一片戰場狼藉皆已不見。
再沒有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萬馬咆哮,刀兵争鳴,屍骨成山,血流滿地的人間煉獄已成過往!
城内隻有三座軍營聳立,互不擾民,甚至互不打擾,一片安靜。
百姓們早已得到了軍糧技術,各自在家蒸着饅頭,炊煙袅袅,看起來倒也其樂融融。
大軍已經開葷三日,勝利者,從不缺少戰馬肉食和辎重。
馬肉雖然口感不佳,但對于常年隻吃饅頭的将士們,已經是美味佳肴!
陸遠站在商行高處,俯瞰整個陽翟城,不自覺心中滿意。
以武止戈,這是他帶來的和平,帶出一份長治久安的淨土。
他回身看向一個女子,微微皺眉道:“幫我寫封信給汝南,告訴許定面引子散布給汝南百姓,商行準備随大軍退出汝南!”
剛剛三天,他身上傷勢未愈,白天一直都由這女子照顧。
隻是他依舊不知道這女子身份,隻當郭嘉願意她在此,多打探些消息。
雖然這蠢貨并不機靈,但幫他寫寫書信,卻也足夠。
“将軍,天色将晚……”
唐瑛提筆蘸墨,邊寫邊道:“以往這時候,将軍都要趕我走了!”
她能感受到陸遠對她的厭惡,這倒正好讓她安心。
如同讨逆軍都沒有對那些宮女亂來,正是嫌棄宮女的身子不潔。
她也願意在此照顧,起碼能寫信,就能編撰書籍,早晚能讓陸遠改口。
自從得知了那個秘密之後,她已經知道自己身份的尴尬,她是天子之位不合法理的明證,她見證過太多事實,個個心懷不軌的人,都希望用她的身份做文章。
天子能讓她活着離京,找一處終老,已經仁至義盡!
但她的誓言還在,王者妃,永不爲吏民婦,夜裏逗留,就算不被人理睬,也讓她難堪!
而且她還想回去再勸勸妹妹,天子這樣的仁君,怎麽會因爲洩密,對貴人出走熟視無睹!
“今夜稍稍晚點,有大事要商量,一會兒你好轉達郭嘉!”
陸遠漫不經心,說完又随意到一旁,輕輕擺弄起一塊沙盤。
沙盤上城池道路,山脈水窪栩栩如生,正是整個揚州的地形!
唐瑛心中一松,這樣正好。
隻是一想着再去轉達郭嘉,被郭嘉古怪的看着,實在反感!
這時,外面突然馬蹄擂動,一衆騎兵呼嘯進城!
陸遠眼睛一亮,笑眯眯道:“快,給書信送出去,再招呼衆人一起來議事!郭嘉要是身體無礙,讓他自己過來,免得整天偷喝酒!”
唐瑛匆忙偎了一福,款款離去。
她心中感慨,天天被這樣呼來喝去,不知什麽時候能讓人改口!
明明不待見自己,卻偏偏什麽瑣事都找她!
尤其那個郭嘉,爲了偷喝酒,就說現在已無大事,讓她往返傳遞消息!
這麽大意的人還要當軍師,萬一再有敵軍呢?
陸遠不知她想法,靜等片刻,周瑜衣袖飄飄,率先而來。
“主公,是徐庶到了!”
周瑜難得一絲笑容,笑呵呵道:“那女子倒也機靈,讓我的人去通知諸将,自己去找郭嘉去了!”
他和徐庶一直并肩作戰,無論是把控軍糧還是後面應對袁紹。
兩人之間任何一次配合,都是将自身性命交托于對方。
如果沒有足夠的信任,以及彼此間充分的把握,都難以隻憑商行勢力,将袁紹等人拖在此處!
這不禁又讓兩人之間,多了一份智者惺惺相惜的情義。
“這幾日忽然變機靈了!”
陸遠擺手笑道:“雖然不拘謹木讷了,卻也沉悶,更是無趣,不知道郭嘉爲何選中她?不必理會,能寫寫書信,傳個話就夠了!”
周瑜搖頭失笑:“不知這次能不能見到郭嘉,他之前的三條應對之策,我至今想起來依舊覺得驚豔!”
對于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軍師,他也早有心相見,可惜對方天天要戒酒,精神不濟。
“估計難,否則早兩日就來了!”
陸遠無奈笑笑:“雖然你等都是智慧通達之人,但你等是将,引千軍萬馬搏殺于野。而郭嘉更擅奇謀,現在四方無虞,他甯願躲在宮女堆裏偷喝酒,也不願意來湊趣!”
他早已見過郭嘉,不知郭嘉從哪騙來的酒,喝得兩眼放光,說着南下無虞,已經不需謀略了,到了皖城,才是他大展所長之時。
兩人正說話間,一衆将士,已經簇擁着徐庶匆匆前來。
“主公,多日未見!”
徐庶喜不自禁:“徐某自駐留陳留以來,日日得見主公等人消息,端的是心驚膽戰!索性現在,兄弟們都安然無恙!”
他與周瑜見了一禮,卻也并未多說。
衆人都知道,這時候叫他們前來,一定事關南下後的皖城大計!
沒一會兒,郭嘉衣袖飄飄,帶着一身酒味而來。
身後還吊着個尾巴,一身宮裝稍稍拘謹,臉色更是難堪,正是唐瑛。
“将軍,奉孝來遲了!”
郭嘉懶散一抱拳:“本來想着路上無虞,回去見了皖城風物,再與将軍長續,才能言之有物!但現在将軍麾下已經齊聚,奉孝就來湊湊熱鬧!”
他精神朗朗,意氣風發,一看就是剛剛喝了頓大酒。
陸遠稍稍遲疑:“你這……行吧!那她?”
他一時改不了郭嘉的毛病,否則就隻能讓郭嘉渾渾噩噩。
隻是郭嘉來了,還帶着這個礙眼的女子幹嘛!
“将軍看着順眼,就留下做個書記吧!”
郭嘉眉眼含笑:“我見她行文不錯,将軍身邊正缺個這樣的人,就順便帶來了!”
他以爲陸遠是心中有意,否則怎麽總讓這女子傳遞消息,隻是陸遠顧忌身份不好說,他就順手幫忙推下。
這女子雖然愚鈍,但這幾日卻慢慢變機靈了,确實有一筆好行文,可以一用。
否則陸遠身邊,連個能代勞書信的都沒有,實在不像話!
至于保密,他則毫無疑慮,宮女中雖然有天子耳目,卻絕不會是這個主動冒出頭的蠢貨!
陸遠微微點頭,這個倒是當務之急!
軍中識字的人少,他之前一直用陸遜幫忙寫信,陸遜走後,身邊能寫信的,就隻有周瑜和徐庶,做這個實在大材小用!
“好了,我軍一直鏖戰在外,卻除了官職榮譽以外,再無任何好處!今夜議事,就是給兄弟們謀個看的到,摸的着的實惠!”
陸遠一指沙盤,輕吐濁氣:“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