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要謀反!”
中軍大帳内,陸遠是一聲疑惑,許褚震驚之下,卻已是一道炸雷厲喝,直接喊破了天!
李旻耳朵嗡嗡作響,看着許褚一臉驚駭,怎麽會有這樣的牲口!
“許褚,稍安勿躁!”
陸遠稍稍擺手,再次向李旻尴尬笑道:“李大人,我等武夫不通禮數,不要見怪!你詳細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他心中嘀咕,以後這種時候,還是得讓許褚巡營去,免得一嗓門弄得全軍皆知!
李旻揉了揉耳朵,稍稍定了定神,一臉無奈道:“将軍,此乃絕密!本官冒死出了颍川,隻爲向天子面奏此事!”
陸遠虛手微壓,和顔悅色:“放心,帳内都是自家兄弟,李大人盡管說,陸某必會替你禀明天子,或者你親自前去也可!”
他心中同樣着急,但此事于私是大功一件,于公是事關重大,李旻必然不願當衆洩露!
“将軍,本官是忠于朝廷,忠于天子的!”
李旻稍稍思忖,無奈道:“聯軍讨伐董卓,爲我大漢匡扶朝廷,驅除國賊,本官自是極力贊成,最終由豫州出糧草,實則也是本官與喬氏商行的周瑜聯絡,始終運往虎牢關!”
他表明立場,看了一圈,盡是不耐煩神色,但沒什麽殺人滅口的動向,終于稍稍放心。
“袁紹自領車騎将軍,本官就覺得此事未免僭越,可惜人微言輕,刺史大人對此并不理會!”
李旻搖頭唏噓:“袁紹屯兵颍川陽翟,本官也向刺史大人谏言過,隻是本官實在微不足道,刺史大人依舊未曾理會,最終讓冀州牧韓馥離奇而死,袁紹遙領了冀州牧!”
他說到此處,再次頓下,環顧衆人,察言觀色。
陸遠微微皺眉,面無表情道:“李大人盡可放心,陸某在此承諾,無論如何,陸某不會對你不利,隻請你暢所欲言!”
他是領兵之人,說話自有權柄威嚴,保證也更可信。
讀書人可以随意曲解詞意,随便應允許諾,但爲将者不行,将士們不會聽人狡辯,隻會在自己心裏判斷,自己主公是不是可信之人!
這時,帳簾一掀,一前一後兩道身影,相繼急匆匆鑽進大帳。
孫堅風風火火,老眼雪亮:“小子,如此大事你不通知老夫?要不是老夫碰巧前來詢問馬具,豈不錯過了!”
他心頭更是笃定,怪不得這混蛋一直想要撇開自己,原來藏着這麽大的秘密!
自己是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進京無法建功,隻會被剝奪兵權。
但在外讨伐反賊,卻是無法質疑的大功一件!
雖然朝廷式微,但自己缺的不就是來自朝廷,在荊州立足的名義嗎!
無論自己能不能上手,此事總得先了解清楚!
“老哥,你要想聽詳情,就老實一點!”
陸遠随意一瞥,無奈看了看許褚,又看了看後進來的人,不禁頭皮一麻,這個蠢貨怎麽又來了!
唐瑛手端包子,稍稍局促,低眉順目偎了一福:“将軍,我是來給你送吃食……還有上次的讨逆檄文?”
她這次是确切聽到了關鍵,袁紹竟然真的謀反了!
心中正急急思忖,怎麽才能逗留下來!
帳外肯定不行,要不是跟着孫堅,那些老卒都不讓自己靠近!
陸遠微微揮手,鄭重其事道:“行了,檄文寫得不錯,下次不要再寫了,出去吧!”
唐瑛腦中一懵,就這麽把自己打發了?
“将軍,我奉郭嘉之命,來給你伺候熱水!”
她來不及多想,嘴邊的理由脫口而出,就在帳内燒起熱水,忙忙碌碌起來。
陸遠疑惑一下,是郭嘉知道了此事,派她來打探消息?
看來郭嘉狀态不錯,隻是依舊相信識字的人機靈……
他同樣來不及細想,再次向李旻保證一番,靜等李旻開口。
李旻無奈,娓娓道來。
袁紹等人自散盟後退到豫州,屯兵颍川陽翟,目的正是喬氏商行周瑜。
周瑜手上有商行護衛一萬,各自配備軍弩戰馬,讓袁紹等人投鼠忌器,無人願意強攻,隻得困住周瑜,在颍川當地招兵買馬。
袁紹等人擁兵三萬後,商行護衛卻一夜之間,從酸棗再次增援了一萬。
周瑜手上有兩萬商行護衛,同時放出要出售軍糧技術的消息,讓整個颍川爲之轟動,也讓袁紹更無法下手,考慮增援颍川的酸棗徐庶。
袁紹猶豫一天,同時收到了朝廷封孫策爲陽翟侯,孫堅威脅要轉戰冀州的消息。
袁紹當即召集衆人,說天子是董卓所立,并非正統,天子的旨意自然不是聖旨。
非劉不王,被董卓砭爲弘農王,已經駕崩的少帝才是真正天子,弘農王妃就是明證。
按大漢祖制,天子駕崩未留血脈,新任天子,應該由皇室中聲望最高者繼位。
當下皇室中,幽州牧劉虞聲望最高,袁紹等人準備擁戴劉虞爲帝。
隻等解決颍川事務,就會北上迎劉虞入京。
李旻爲衆人議事所在的颍川當地太守,得知此事後,當即逃離颍川,準備進京禀明天子。
結果被黃忠碰上,帶回了讨逆軍中。
“将軍,本官所知隻有這麽多,還請盡快禀明天子!”
李旻一口氣講完,自己也放下了一身包袱般,沉聲感慨:“我等盡知,将軍與周瑜本是一體,袁紹如今急于擁戴幽州劉虞,就不會再計較傷亡,留着周瑜與将軍合兵了!”
陸遠微微點頭,李旻知道的确實不多,對周瑜危機也隻是推斷。
商行有兩萬護衛,倒是有一定自保之力。
如果周瑜指揮有度,依舊可以讓袁紹,劉岱,孔伷等人彼此顧忌,不敢第一個下手。
而且袁紹已經得到了軍糧,至今未走,要麽是礙于顔面,要麽是依舊在等自己前去。
無論周瑜是不是餌,袁紹都不該在自己出現前吞下!
他大緻能想到周瑜處境,已經被困,信鷹或信鴿都放不出去,因此失聯。
“這麽說,是老夫把他逼反的?”
孫堅僵了片刻,一抓李旻,恍然大悟道:“是犬子受封陽翟侯,老夫威脅他要轉戰冀州,他才公開表示天子不合禮法,要擁立幽州劉虞,換個聽話的天子!”
他心情大喜大悲,一時早已失了方寸!
李旻深深皺眉,無奈晃了晃肩膀,可惜掙脫不開!
“老哥,不懂就别胡說,丢人現眼!”
陸遠一臉不屑:“天子廢立,就是董卓也沒這麽痛快吧!這等大事,豈能沒有預謀,豈會不提前得到劉岱,孔伷等人支持?這是你一拍腦門就能決定的嗎!”
他語出随意,畢竟此事他和郭嘉早有推斷。
一個按照曆史,一個按照局面分析。
劉虞可能性最大,也會有幽州劉岱,等等其他皇室。
每個實力微弱,且有點名望的皇室宗親都有可能!
“小子,你小觑老夫!”
孫堅惱羞成怒,振振有詞道:“袁紹門楣顯赫,連冀州牧韓馥都會主動相讓冀州,這等造反大事,如果不是爲形勢所迫,他豈會輕易決定!”
他是在衆人面前被呵斥,一時臉面挂不住!
畢竟之前,他和陸遠還隻是在私下裏争吵!
“他是被形勢所迫,但不是被你所迫!”
陸遠不以爲意:“他自封車騎将軍時,就已經沒有退路了!而且他不是自立爲帝,隻是擁立劉虞,造反也是劉虞造反,成了就不叫造反,懂嗎!”
他心頭稍稍感慨,袁紹參加諸侯會盟時,怕是就沒退路了。
以他的出身背景,怎麽可能甘于人下!
如果沒有合适地位,聯盟中的幾個州牧首腦,他如何指揮!
而且他數次聯系王允,意圖裏應外合,結果都沒得到回應,才讓他對朝廷徹底失望!
那時的袁紹,也許就不是真正想要讨董卓,而是要做董卓了!
孫堅悶哼一聲,沒再說話,真實詳情他自然一點就通!
“好了,許褚去發鷹信,告知朝廷!”
陸遠神色自若,再次看向孫堅道:“現在不是讨論這個的時候,是袁紹已經如此,老哥準備怎麽做?”
他和袁紹本身就是死仇,多說無益!
孫堅老臉緊繃,一言不發。
他雖然了解詳情了,但讓他直接去和袁紹血拼,他依舊不願!
袁家四世三公,在大漢的勢力太大,如果不能一擊除掉,後患無窮!
冀州牧可以主動相讓地盤,等着袁紹去接收。
揚州刺史,兖州刺史,豫州刺史,要麽是袁家門生,要麽是袁紹同黨,不能直接除掉,他在南陽也呆不安穩!
孫堅沉吟半晌,僵着老臉道:“不是還有袁術嗎?這種爲袁家清理門戶的機會,該找他來做吧!”
他麾下隻剩一萬老卒,讓他出頭,他始終底氣不足。
“老哥還是江東猛虎嗎?”
陸遠漫不經心:“老哥如今一身鼠膽,稱江東老鼠算了!殺敵建功,當下機遇千載難得,如果讓他逃回冀州,一切悔之晚矣!”
他手扣茶杯,的确有心激怒孫堅,畢竟他不可能等袁術來救周瑜。
不過說的也是事實,如果讓袁紹逃回冀州,那才是後患無窮!
“你休想激将老夫,老夫不是三歲幼童!”
孫堅眼簾微眯,硬邦邦道:“這是你的機會!你準備怎麽做?想讓老夫怎麽做?不妨先說說!”
他沒有被激将,卻也承認了當下機遇!
“老哥應該知道,田忌賽馬吧!”
陸遠眸光閃爍:“袁紹一黨,不過是兖州刺史劉岱,豫州刺史孔伷,老哥去纏住袁紹,商行護衛纏住一支大軍,陸某看地形,先斷袁紹一臂,再與老哥聯軍,自然大事可定!”
陳留太守張邈,濟北相鮑信,都是被裹挾而來,威脅不大。
他最想除掉的還是豫州刺史孔伷,地形上離他太近了!
“讓老夫當劣馬……”
孫堅揪着短須,語氣冰冷:“明日先看看袁紹軍陣吧!老夫可以當劣馬,但也得看看你這好馬有多快!”
他自然懂田忌賽馬,并不擔心讨逆軍出問題,隻是不知商行的戰力!
一環扣一環,任何一環斷了,都有可能功敗垂成,他自然得先看看好馬!
孫堅長身而起,再未多言,晃着腰刀,風風火火離去!
見到敵軍前,再談什麽都是妄言!
陸遠看看衆人,扣着茶杯笑道:“散了吧,明日進陽翟,殺袁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