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縱馬呼嘯,一路歌聲招搖,直奔虎牢關。
一輛輛馬車再次起程,冰天雪地,車上女子抱團取暖,聽着歌聲,一路跟着哼哼唧唧傳唱!
大軍最前,陸遠駕馭絕影,看着許褚的讨逆檄文,不禁連連皺眉。
“就這麽點?”
陸遠微微側目:“你憋了一路,就憋出這麽幾句,還都是我曾說的?”
檄文簡單,是他曾經在諸侯歃血爲盟時,硬着頭皮說的!
“大風起兮雲飛揚,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袁紹,一定要讨,不讨不行!”
“諸位颍川父老,寒冬臘月,你們都在家摟着娘們烤着火,隻有袁紹這厮閑得蛋疼,鼓動何進招董卓進京,惹出這場天下大禍,害得你們家裏斷火,娘們被劫!”
“現在袁紹,自封車騎将軍,背叛朝廷,這是不忠!”
“袁家滿門被董卓所滅,袁紹不去長安找董卓報仇,這是不孝!”
“喬氏商行出售饅頭技術,造福百姓,袁紹要搶,對不住百姓,這是不仁!”
“冀州牧韓馥收留袁紹,袁紹卻反客爲主,逼死韓馥,這是不義!”
“所以,袁紹爲人,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袁紹活着,隻會對百姓不利!”
“所以,沒有袁紹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沒有袁紹,對我們很重要!”
……
陸遠盯着許褚,面無表情道:“所以,你就準備讓這個通過報紙,傳遍颍川?”
“主公,這能蓋你的官印嗎?”
許褚騎乘赤兔,吭吭哧哧道:“許某主要是想戰馬的事了!我們把馬具交給孫堅,以後我軍就不是唯一的弓騎兵大軍了!”
他一路撓着頭皮幹笑,好像正是在認真思考。
“行吧,發回皖城讓魯肅處理,官印就免了!”
陸遠随意遞回檄文道:“戰馬就不用你考慮了,喬氏商行早已出手,高價收購到了廬江!以後無論是西涼馬騰,河東衛氏,長安董卓,都絕對不會再讓西涼戰馬流入中原!”
他以爲許褚能說點什麽掏心窩子的話,沒想到許褚爲人,壓根兒沒什麽心!
這種檄文還是讓魯肅去潤色好了,蓋也是蓋魯肅的私印!
喬氏商行随着他大軍而動,早已賺得盆滿缽滿,如同蔡瑾所說,水漲船高!
糧食,戰馬,鐵器等緊俏物資,早在戰前就已大量收購,源源不斷運回皖城!
至于戰馬三件套,這個他攔不住。
像皇甫嵩,看一眼就能看透原理,直接考慮在禁軍裝備。
而公孫瓒,雖然達不到這程度,但也就是多試驗幾次而已。
這些技術敝帚自珍沒用,隻有不斷改進,創新,早于旁人之前就行!
“主公,許某這就發鷹信!”
許褚神色一亮,馭馬疾行,爽聲笑道:“大不了就弄個蘿蔔,做好大黑或大黃的官印蓋上去!”
陸遠笑罵一句,這牲口還算有自知之明,知道不能蓋他自己的印!
大軍馳騁,陸遠一騎逍遙,隻吊在黃忠最新組建的斥候軍不遠處。
一身傷勢已經重新包紮,以他的馭馬技術,隻要不參與大戰,就不會出問題。
北風呼嘯間,斥候軍已經到了虎牢關下。
陸遠一路尾随,向上仰望虎牢關,見着上面孫字大旗迎風招展,不禁心頭一亮。
這時候孫堅上關,絕不會是爲了堵他出路,否則時間太過倉促,隻會是有意迎他!
他心中正想着,虎牢關上,孫堅已經探出頭來,看着陸遠,沉聲大喝:“小子,聽說你被衛家人追殺,狠狠揍了一頓?”
陸遠臉色一沉:“老哥,聽說你老巢被劉表端了,大丈夫縱橫馳騁,卻連個容身之處都沒了?”
他徑自策馬,上了狹長曲折的關隘棧道。
一群斥候軍護衛左右,緊緊相随,隻有黃忠挂着一副老實巴交的笑臉,握着龍舌弓看着孫堅!
孫堅悶哼一聲,沒再回話,隻随意走到關隘深處等候。
跟這混蛋說話太悶,從來讨不到好處。
互相揭傷疤,對比起來還是他難受!
陸遠縱馬疾馳,再次大喊:“老哥,策兒呢?陸某聽說你無家可歸,特意給策兒安排的新窩啊,這是跟你分家了?”
孫策已經十五歲,雖然沒有取表字,但已然是一副少年将軍風範!
本來想打聲招呼,稱謝一聲,聽了這話轉身就走,策馬向東,直接下關了!
他和陸遠遭遇數次,每一次都倒了血黴,至今回想,依舊心有餘悸。
尤其是陸遠大婚,他無緣無故被扣了個禦郎君,最終卻是個擋箭的!
現在陸遠跟他爹爹平輩相交,他也無心再和陸遠寒暄,免得被陸遠占着輩分便宜!
陸遠縱馬到了虎牢關上,向着迎風而立,身軀筆直如鋼槍的孫堅大笑:“老哥,上次一别,陸某還以爲是天人永隔了!現在見你還活着,不錯!”
他沒有再問孫策,同輩之中,已經難有合适交流。
“可惜老夫醒來太晚,已然無力回天!”
孫堅老臉繃硬,看向虎牢關外,沉聲道:“廢話少說吧,老夫少有這份心情了!你算計着讓老夫替你抵擋兩天,老夫已經做了,現在隻差你安排一個容身之處!”
他的一萬大軍駐留虎牢關數日,全靠戰場上馬匹肉食維持。
暫時冰天雪地裏還能勉強應付,但之後總不能到山裏打獵過活!
他也不可能放棄手中權勢,甘心去做個山賊流寇!
“去處好辦,九郡之地,名正言順!”
陸遠神色如常:“如今天下,别人隻敢遙領,不敢親身犯險,但以老哥的威望,一郡太守唾手可得,隻是不知老哥心意!”
天下大亂之際,沒人願做出頭鳥,曹操這個急需地盤的,占了上黨都會主動退出來,更何況他人!
不過孫堅卻不同,他兇名滿天下,割據哪裏,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人找他麻煩!
隻是自行割據,會失了大義,成爲像董卓,袁紹這樣公開與朝廷決裂的個人勢力。
以他目前狀況,家世比不上袁紹,不敢自封車騎将軍之類,軍事更比不上董卓,不敢使自己孤立無援。
他人封賞,則地域受限,必然受制于人。
而他麾下士卒,皆爲荊州籍人,沒多少人真正願意抛妻棄子追随主公。
隻有朝廷旨意,封賞他荊州之地,才是他的上上之選。
“故土難離,你何必明知故問!”
孫堅負手而立,面沉似水:“老夫已經傳信給颍川了,如果小兒受封的陽翟被人洗劫,無論何人,老夫都會轉戰冀州,這個姿态夠了吧!”
他确實已經沒心情玩笑,老巢被端,對他的打擊太大。
“老哥此時,破罐子破摔,夠了!”
陸遠稍稍思忖,樂呵呵道:“跟陸某一起南下吧,起碼能保證你軍糧,之後去南陽,與袁術一起琢磨荊州!”
此時的孫堅,正是無家可歸之時,破罐子破摔,發飙一場,誰都會忌憚!
就算袁紹想安撫孫堅,也需要聯系劉表,給孫堅在荊州安排地方駐兵。
但這需要先化解劉表和孫堅的仇恨,再破了陸遠、孫堅,袁術的聯手之局,一時半會兒,他還沒那麽快!
“破罐子破摔,哼!”
孫堅罵罵咧咧,胡須亂翹:“老夫爲了幫你暗度陳倉,大婚都給你辦了,才蒙混過去!你卻在京城如此招搖,弄得事情大白于天下,否則豈會給袁紹機會裹挾諸侯!”
陸遠一怔,自己偷襲破關,并沒有讓孫堅幫忙啊!
自己事先并不知道李儒的火牛陣,隻想悄悄進京而已!
雖然瞞不過孫堅,公孫瓒,袁術,但這些人無需擔心。
關鍵是這個混賬老家夥,怎麽用大婚的理由!
“行了,先下關見你夫人,别擺這副臭臉!”
孫堅徑自牽出戰馬,短須一翹:“反正人人都知你好色,老夫就順勢占着你的營盤,幫你瞞天過海!這個也還不錯,體健貌端,孔武有力!”
陸遠迎着寒風思忖,猛地回身一喝:“傳令,直接去颍川,不必理會這老東西了!”
大軍頓時呼嘯上關,在棧道上如長龍橫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