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大漢最高的權利中心,所有政令均出自此處!
殿内文武百官,正在商議一件前所未有的大事,遷都!
隻是沒人知道另一件大事,一支大軍已經進了京城。
疾行如風,侵略如火!
董卓腰佩寶劍,高坐在群臣之首。
殿内高處龍椅空懸,他就是這朝中的天!
下方三公九卿盡皆站立,更有西涼壯漢無數,個個帶刀進殿,如狼似虎一般!
“西頭一個漢,東頭一個漢,鹿走入長安,方可無斯難!”
董卓環視下方,沉聲喝道:“這條京中傳言的意思,你們都懂吧!高祖是在長安起家的,傳了十二帝,光武帝在洛陽興旺,至今也是十二帝,天運合回啊!”
這是李儒教他的,言之鑿鑿。
不管有沒有傳言,他說有,那就是有!
伍瓊小心翼翼,上前恭謹勸道:“丞相,傳言豈可盡信,市井小民胡言亂語,更是虛無缥缈,不如等陛下身體痊愈後再商量……”
人人皆知董卓要遷都,是怕了關外諸侯。
天子身體也沒有絲毫問題,隻是不得自由,無法臨朝。
但遷都茲事體大,勞民傷财,伍瓊見别人沒有說話,隻得強出頭一場!
“你連天運都不懂,還在朝中當什麽官!”
董卓眉頭一挑:“對了,當初是你保舉袁紹的吧,老夫聽了你的話,才讓袁紹順勢做大!現在袁紹反抗朝廷,你必是袁紹内應!來人,推出去砍了!”
伍瓊頭皮一麻,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一刀鞘敲上了腦殼,暈暈乎乎,由着兩個西涼壯漢扯出大殿。
百官隻聽得一聲慘叫,沒一會兒,一顆人頭已經被送了進來!
殿内一片安靜,百官噤若寒蟬。
這個西涼匹夫實在兇殘,殺人毫無規矩。
上次因有人忘記解下佩劍,就被他下令處死,如今又是随意找個理由,就給伍瓊定了罪!
“你們這些讀書人啊,怎麽什麽都不懂!”
董卓肥碩的身子挪了挪,漫不經心道:“老夫也是爲了朝廷,我們大漢在洛陽二百餘年,氣數已經盡了,得去長安才能自保!傳言不都說了嗎,鹿走長安,鹿就是天下啊!”
大殿内依舊安靜,無人反駁,但也無人支持,顯然不願配合。
意思明顯,你要走就自己走,最好将這些西涼鐵騎全帶走!
隻要我們這些朝廷大員不走,朝廷就還在洛陽!
“周尚書,你滿腹詩書,應該懂望氣之術吧!”
董卓臉色陰沉,不耐煩道:“你出去看看天象,天下氣運是在長安還是洛陽,回頭再來說說,我們該不該遷都!”
他對尚書周毖不滿已久,這厮和伍瓊一樣,保舉了袁紹等一群反賊!
自己以大軍敲門,一舉跨入朝廷中樞,卻被這群混蛋書生屢屢戲耍!
這厮舉薦了渤海袁紹,陳留張邈,冀州韓馥,豫州孔伷等一群反賊,着實可惡!
這次正好先拿周毖開刀立威!
“丞相,這是白天,沒有星象……”
周毖硬着頭皮上前,滿口苦澀道:“遷都這等大事,不必急于一時,要不等晚上再看看星象,明日再商議此事……”
他心頭已經做好了打算,今晚就學盧植一樣,舍了這尚書官職,連夜跑路!
現在還是小命兒要緊,出京後再找機會,坑一坑這個西涼匹夫!
“白天就不會看星象了,你莫不是诓騙老夫?”
董卓臉色一狠:“老夫如今代天子臨朝,你诓騙老夫,就是诓騙天子,是欺君大罪!來人,推出去砍了吧!”
他壓根不想給周毖機會,無論對方說什麽,他都得用周毖的人頭立威。
沒一會兒,一聲慘叫,一顆人頭,董卓心滿意足。
隻是等了良久,朝中依舊無人反應,董卓也暗暗焦急起來。
雖然李儒等人都是自己人,但自己還沒來得及提拔他們,說話都沒什麽分量。
而朝中這些人,要麽有背景,要麽能幫他治理天下,他不可能全砍了!
董卓沉吟片刻,目光在群臣中轉了一圈,面無表情道:“楊司徒,老夫對大漢的忠心,你是知道的,你來說說吧,該不該遷都!”
這個司徒楊彪,出身弘農楊氏,背景太大,暫時還不能殺。
但上次自己爲了招攬陸家小賊,搶了他楊家千金,結果卻不盡人意!
那小賊和這老賊都毫無反應,不知他們會不會裏應外合!
此次這個老賊如果說不出因由,正好可以奪了他的官職!
“丞相,長安城荒廢已久,遠不如洛陽繁華!”
楊彪眼皮狂跳,卻依舊振振有詞:“我大漢在此地二百餘年,如果隻因爲一條傳言,就要遷宗廟,棄皇陵,必定百姓不安!天下動之至易,安之至難,望丞相明察!”
他一顆心和眼皮一樣,怦怦亂跳,現在唯一依仗,就是他背後的弘農楊氏。
作爲弘農楊氏之主,他已經被這西涼匹夫奪了自家千金,丢盡臉面!
現在大庭廣衆之下,無論如何,也不能向這西涼匹夫屈膝!
就算自己身死,他弘農楊氏,也還有個麒麟子楊修!
“什麽至易至難,老夫聽不懂!”
董卓一臉譏諷:“這是朝廷大計,豈容你胡說八道!如此不盡心,可見你這司徒對朝廷毫無忠心,朝廷養你何用!”
楊彪遲疑片刻,長舒口氣,取出官印符節,款款退出大殿。
能留住一條命就好,活着就有希望,慢慢圖謀!
“丞相,楊司徒所言極是!”
太尉黃琬頭鐵,上前進言:“往者王莽篡逆,更始赤眉之時,焚燒長安,盡爲瓦礫之地,更兼人民流移,百無一二。今棄宗室而就荒地,非所宜也!”
董卓面色陰沉,沉默不語。
司徒荀爽沉吟一番,硬着頭皮谏言:“丞相若欲遷都,百姓必騷動不甯矣!”
三公九卿,隻剩他還在場,不得不開口。
“你們都是朝廷棟梁,爲天下計,豈能有婦人之仁!”
董卓緩緩開口,硬邦邦道:“現在天下盜匪蜂起,反賊逼宮,洛陽危在旦夕!隻有長安有崤函之險,更近隴右,此事無需多言!你等既然不懂這些,就回鄉務農吧!”
他幾度想殺了這兩人,隻是他還得去長安,不敢得罪這兩人背後的關隴勢力!
現在免了這兩人官職,少幾個在朝中與自己作對的也好!
畢竟遷都大事,按李儒給他的計劃,洛陽富戶都得遷去長安,挖空洛陽後,就一把火燒了洛陽,不給聯軍留一粒糧食!
這個大事,比遷都還大,不容這幾人在朝中反對!
黃琬和荀爽各自輕歎一聲,和楊彪一樣,取出官印,揚長而去。
董卓在滿朝文武中看了一圈,覺得再沒什麽阻力了,頓時肥碩的身軀挺起,腰刀一晃,眯着老眼冷冷道:“好了,既然你們都沒什麽意見,那麽此事……”
“丞相……”
董卓話沒說完,大殿外突然有聲音急急傳來,當場打斷了他!
他勃然大怒,腰刀一開,就要大開殺戒。
自己是這朝廷的天,竟然有人敢不讓他說話!
一群西涼壯漢如狼似虎般沖出,卻又緩緩退了回來。
奉車都尉董旻闖進大殿,顧不得禮數,匆忙大喊:“丞相,快逃吧,那支騎兵已經進京了!”
董卓握刀的手僵了僵,老臉上橫肉一顫,惡聲惡氣道:“進京……他們怎麽可能進京!城門校尉皇甫嵩何在!”
“丞相,正是皇甫嵩放進京的!”
董旻面色如土:“丞相,我們快逃吧!城門校尉皇甫嵩與反賊聯手,京中的西涼兄弟,已經擋不住了!”
他語氣惶恐,一身狼狽,不知遭遇了什麽危險大事!
“城門校尉,天生反骨!”
董卓腰刀一摔,氣急敗壞道:“上個城門校尉陸纡,阻攔老夫入京救駕,這個城門校尉皇甫嵩,放反賊進京,自行謀逆!”
他大步流星走出大殿,一身肥肉亂顫,沒人知道他要幹嘛!
一陣凄厲的喊殺聲,卻猛地撞入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