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現場,卻也能感受到孫堅的心境,生死關頭,放手一搏!
“孫堅老哥,不愧江東猛虎之名!”
陸遠輕吐濁氣:“可惜孫堅老哥太重情義,隻知恩重而不知立信,養出了一群驕兵悍将,如果不是此次時機不對,豈會功虧一篑!”
“小将軍什麽意思,什麽功虧一篑?”
孔融已經寶劍出鞘,恨不得親身上前,聞言忍不住質問:“大軍明明還在前進,軍心士氣大有所爲,小将軍不趕緊上前相幫,爲何在此暗自氣餒!”
他急急觀望戰場,隻想拉着陸遠和公孫瓒直接沖過去。
“強弩之末,已經結束了!”
陸遠語氣淡淡:“孫家大軍,隻靠孫堅的個人威嚴來支撐,即便孫策都不行!孫堅能挺住,大軍才能挺住,孫堅倒下,大軍也就倒了!使君若是不信,不妨看看關上!”
孔融匆忙眺望虎牢關,隻見孫堅大軍已經到了棧道中間,而關上三員大将嚴陣以待,正是華雄,李肅,趙岑星!
幾人兵器在手,似乎就等着重傷垂死的孫堅上前,給予緻命一擊!
孔融心中一跳,不由失聲驚呼:“大軍沖到關上,還要經曆一場厮殺,那麽孫堅必倒,大軍必倒!小将軍,援軍如果現在到來,是否來得及?”
他心急如焚,前鋒大軍出發前,諸侯信誓旦旦,隻要孫堅殺上棧道,必定各出援軍相助!
之前孫堅肯定已經傳信給聯軍大營,隻是不知現在諸侯的援軍,是在路上,還是根本沒有發兵!
可恨自己不在軍營,無法帶着大軍前來增援!
“使君,諸侯的話聽聽就算了,孫堅都不會信,你怎麽還當真了!”
陸遠面色平靜:“行伍搏殺不同于鬥将,個人勇武微不足道,我等就算去了,也隻是三個力量大些的士卒而已!而虎牢關棧道,戰陣無法擺開,大軍無法湧入,諸侯豈會發兵!”
他心頭感慨,諸侯之中,像孔融這樣的純粹書生何其多,偏偏還要領兵!
如果有謀士幫忙還好,可孔融爲人清高,不屑于謀士的陰謀詭計,以至于全靠他自己琢磨,對軍事幾乎一竅不通!
“小将軍,那孫堅怎麽辦!”
孔融想通了援軍的事,心中更是急迫,卻毫無主意,隻得問向陸遠:“華雄等人虎視眈眈,孫堅現在岌岌可危,小将軍視孫堅爲至交好友,當有相救的辦法吧!”
他對孫堅沒什麽好感,畢竟孫堅連罵了他二十代祖宗,直罵到他祖上聖人。
可他志在讨伐董卓,匡扶漢室,如果孫堅就此身死,孫家大軍潰散,對讨董聯軍勢必打擊極大。
“生死有命,這是孫堅自己的選擇!”
陸遠面無表情,語氣淡淡:“虎牢關上箭矢齊下時,他就已經做好準備,要放手一搏了!現在他身在大軍之中,如果這樣還會被人破營擊殺,那孫家大軍散了也就散了!”
他說着便一策戰馬,向着聯軍大營方向而去,沒再關注虎牢關上的戰況!
此次外出,見到了西涼鐵騎的軍容,收獲已經足夠。
總會找個好時機讓諸侯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大軍!
至于虎牢關上,不看也罷!
孔融呆了呆,這小将軍還是如此不知禮數,說走就走。
不過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孫堅怎麽辦,這位小将軍沒說清啊!
“使君,戰事已定,我們也回去吧,你不必多慮了!”
公孫瓒一直未開口,此刻見孔融踟蹰,終于忍不住耐着性子解釋:“小将軍與孫堅交情莫逆,豈會不在乎孫堅死活,隻是此時在意無濟于事,難免顯得矯情,落于俗套……”
孔融若有所思,微微點頭:“伯圭不必解釋,孔某大概能懂!孔某隻是覺得小将軍算計這些時,有些不近人情,讓人膽寒!”
他經過此次一行,對于戰事的認知已經翻天覆地,但對于行伍情義依舊無法理解。
隻暗暗思忖,在乎孫堅死活,怎麽會說走就走?
不是應該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嗎!
“使君,此事在下無法解釋,大戰之後,你自然會懂!”
公孫瓒尴尬笑道:“不過使君應該能感覺到,小将軍爲人恩怨分明,對自己人隻會更好,對其他人隻會更狠,你若沒有在歃血爲盟時爲小将軍出面,他豈會無緣無故助你!”
他心中一陣煩躁,怎麽碰上個這樣的書呆子,這麽明顯的事都想不通!
在這幹等着,就能改變孫堅生死嗎!
公孫瓒同樣策馬離去,直追陸遠,沒再理會虎牢關上的大戰。
涼風習習,孔融腦中一陣淩亂,自己這是,被人嫌棄了?
天色剛亮,陸遠終于回了聯軍大營。
隻是他剛進營盤,就隐隐聽到一陣鼓樂齊鳴的靡靡之音。
陸遠微微錯愕,諸侯雖然各有喜好,連袁紹這個盟主,也無法約束各個諸侯的癖好規矩,但大清早奏樂,影響士卒休息,這不是存心挨罵嗎!
他循聲而去,不由驚愕起來,樂聲正是從自己軍營旁的營盤傳出的,那裏是袁術的軍營,與他一起負責後勤軍糧,軍營的營盤也靠在一起。
現在袁術這個草包竟然大清早奏樂,難怪諸侯會不遺餘力地支持袁紹,袁紹再是纨绔,也不至于如此荒唐!
陸遠直接策馬進了袁術軍營,紀靈一些人剛想上前打招呼,隻是見陸遠面色陰沉,稍一細想,便隻佯裝沒看到。
一頂圓圓的大帳之前,陸遠勒馬駐足。
這是袁術的中軍大帳,搭建的像蒙古包一般,與袁紹的主帥大帳差不多大小,樂聲正是從中傳出。
陸遠一把撩開大帳,帳中場景頓時一覽無餘。
一衆諸侯麾下的大将,正在各個餐桌上肥肉大酒,一群花枝招展的婢女,正在大帳中間翩翩起舞,袁術則高高坐在主位上,左擁右抱,卻是已經醉成一灘爛泥。
一衆大将見到陸遠,頓時紛紛施禮,口稱小将軍。
陸遠微微點頭,環視一圈,認清了衆将。
其中還有幾個他心中惦記,一直沒有機會深聊的,例如濟北相鮑信麾下的于禁,冀州牧韓馥麾下的張郃,山陽太守袁遺麾下的滿寵。
此情此景,袁術的心思一目了然,是爲了挖諸侯牆角,招攬衆人,與袁紹相争。
隻是兩相比較,袁紹縱然心思深沉,但畢竟中規中矩,沒有帶女子進軍營享樂,袁術帶女子進軍營就算了,現在還公然示人,這般不愛惜羽毛,能得到支持就怪了!
于禁上前敬酒,笑眯眯道:“小将軍,副盟主醉了,說是有美人你一定會來,結果我等卻一直幹等到天亮,都不知小将軍到哪快活了……”
陸遠接過酒樽,一飲而盡,随意笑笑:“荒山野嶺,不值一提!”
俞涉起身,豪邁笑道:“小将軍快快落座,昨夜主公等了半夜,也沒等到小将軍,醉酒前交代,小将軍要是來了,一定要好好招待!”
陸遠指了指帳中女子,微微揮手:“都退下吧,太吵,以後不許夜間歌舞,影響将士們休息!此事等公路兄醒來,陸某自會與他詳說!”
一群婢女眼波流轉,似有感激,紛紛偎了一個萬福,款款離去。
一衆大将卻不禁心中嘀咕,估計是吵到小将軍休息了,否則豈會是現在這副臉色。
這分明是過來興師問罪的,隻是正主醉倒了,有氣沒處撒!
潘鳳端着酒樽而來,樂呵呵道:“小将軍勿怪,是我等昨夜疏忽,否則總會将小将軍尋來,這裏美人美酒,豈不比荒山野嶺強得多!”
他言辭風流,侃侃而談,連連講着笑話,引得衆人哄堂大笑。
陸遠看着潘鳳,笑得最是歡快,好像正被潘鳳的笑話感染。
“昨夜孫堅在虎牢關浴血搏殺,生死不知,陸某看得忘了時辰!”
陸遠笑容滿面:“不過今日陸某一定會看清,畢竟今日是你等的大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