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普與虎牢關守将胡轸對罵幾句,直接厮殺在一起。
兩軍士卒與之前完全不同,都在一旁嚴陣以待,随時準備混戰!
孫堅騎乘花鬃馬,膝橫古錠刀,身披鐵甲,頭戴紅盔,與其餘士卒一同觀戰。
隻是面無表情,看不出一絲情感。
孫策縱馬靠近,神色詫異:“爹爹,大軍疲憊,爲何不等明日再戰,偏要此時奪關?縱然現在赢上一場,後面還有棧道争奪……”
“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孫堅語氣淡淡:“策兒,已經開戰,多思無益,我等隻能身先士卒,爲将士們開路!你生在孫家,别無選擇!”
孫策緊了緊手中長槍,看着戰場,神色凜然。
戰場外圍,虎牢關南部山崗。
陸遠等人居高臨下,同樣在觀戰。
“勝負已分,沒什麽看頭了!”
公孫瓒趁孔融關注戰場,沉聲點評:“莊稼漢把式碰上君子六藝,胡轸必死!隻是難爲了孫堅!大軍疲憊,不是搶關時機,但爲了軍心士氣,他卻不得不如此,提前暴露底細!”
陸遠暗暗點頭,程普爲搶頭功而提前挑戰,孫堅一定極爲震怒,但此時爲了軍心卻隻能默認,明知不可爲而爲之!
大軍疲憊時搶關,無形中勝算就少了三分。
“小将軍,你說的驚喜,該告訴在下了!”
公孫瓒終究忍不住好奇,将其餘疑惑壓下,率先發問。
陸遠笑容滿面:“伯圭兄,北海能有饅頭,北平也該有了,隻是距離太遠,陸某隻能以技術相贈,希望伯圭兄多多操持,讓饅頭能爲百姓所有,而不是豪門斂财利器!”
他和徐庶讨論進京計劃時,就分析過饅頭技術,大戰之後就不重要了,不如惠及天下。
現在因爲曹操的心态轉變,他隻是将計劃提前了一步。
第一批受益的,自然是他的盟友,孫堅和公孫瓒!
這兩人與他一樣,都是行伍出身,行伍情義旁人無法理解。
公孫瓒怔在原地,神色僵硬,半晌沒有反應。
陸遠似笑非笑:“伯圭兄不想謝謝陸某?”
“小将軍,在下隻是……無以言表!”
公孫瓒長揖到底:“小将軍不知我等戍邊将士,大漠無垠,不知多少将士沒能戰死沙場,卻因軍糧供給而屈死,何其不幸!”
他貴族出身,向來雲淡風輕,彬彬有禮,但此刻卻難掩激動,情緒外露。
“伯圭兄何必如此,快快請起!”
陸遠匆忙伸手攙扶,樂呵呵道:“你我并肩作戰,有同袍之誼,陸某舉手之勞,你卻如此客套,讓陸某如何自處,陸某可不懂你們這些貴族禮儀!”
公孫瓒遲疑一下,神色鄭重:“大恩不言謝!”
陸遠不以爲意,再次看向戰場。
隻見程普長矛翻卷,已經将胡轸逼得隻有招架之力,連策馬逃跑的機會都沒了。
而孫堅的大軍同時蠢蠢欲動,孫堅更是将橫在膝頭的古錠刀抄起,刀光閃爍,寒意森森。
鬥将即将結束,真正的厮殺就在當下。
“小将軍,你提前贈出厚禮,可是感到了在下死期?”
公孫瓒恢複鎮定,想起之前疑惑,忍不住問道:“能得到軍糧技術,在下已經不虛此行,縱然身死也無所畏懼,隻是依舊心存疑惑,這場大戰到底有何玄機?”
他對虎牢關戰事興緻缺缺,作爲一個行伍老卒,這種級别的鬥将實在難以入目。
“伯圭兄想多了,陸某從不給死人重禮!”
陸遠凝視戰場,漫不經心道:“陸某隻是感懷戍邊之苦,至于玄機,無非是袁紹圖謀冀州,袁術志在南陽,我等不可輕易爲人做刀,如此而已!”
無論是袁紹還是袁術,都不是他的盟友,無需爲他們保密。
以公孫瓒智慧,說到這裏就夠了。
隻有他和曹操的計劃,不容洩露!
這時,他的目光不由凝重起來,戰場上同時異變突起。
戰馬交錯,程普長矛探出,突然蕩開胡轸雙刀,一矛刺穿了胡轸咽喉,随即臂膀角力,直将胡轸甩出老遠!
孫堅猛地高舉古錠刀,一策戰馬,沖向西涼精騎,振臂高呼:“殺!”
三萬大軍如同飓風過崗,一舉淹沒了五千敵軍。
沉悶的厮殺聲,凄厲的慘叫聲瞬間響成一片,刀矛交擊之音,不絕于耳。
一個個孫家大軍的将士在軍陣之中,互爲依托,俨如數個四面生刺的鋼鐵刺猬,四周都是盾牌,縫隙中卻不斷有長槍刺出。
軍陣将一股股西涼精騎分割,長槍收縮間,收割着一條條性命,使大量弓騎兵甚至來不及挽弓,便被步卒近身,橫死當場。
鮮血流淌,浸透大地,彙聚成溪!
孫堅古錠刀橫飛,奮不顧身,第一個沖上棧道,前路沒有一合之敵!
大軍随他而動,一步步推進,身後殘屍遍地。
隻是到了棧道之上,軍陣再難擺開,士卒們無法互相依托,隻能靠着個人勇武上前。
孫堅翻身下馬,左手盾牌,右手長刀,依舊在将士們最前方開路,身邊伴着大軍中的一衆将領,即便是孫策也在其中。
虎牢關上箭雨如蝗,紛紛被盾牌擋開,滾木礌石随即砸下,孫家大軍無數士卒突然蜂擁而上,舉着盾牌,爲他們的主将分擔壓力。
隻一瞬間,就不知多少士卒被砸得重傷吐血,但卻有更多士卒前赴後繼,保持着大軍穩步推進!
孫堅抹了把嘴角鮮血,神色一狠,再次沖到前方,口中大喝:“兒郎們,堅持一下!”
這種時刻,個人勇武已經微不足道,拼的正是一支大軍的士氣,體力,意志。
縱然是霸王重生,身在關下,沒有盾牌掩護,依舊會被射成刺猬。
就算以華雄勇武,身在關上,也隻能指揮着士卒們張弓放箭,投擲滾木礌石,如果下關打鬥,同樣會被一杆杆長槍刺個滿身窟窿。
大軍推進,孫堅卻突然身形一頓,再次強咽下一口喉間鮮血,臉色稍稍慘白,眸光卻依舊銳利如刀,一根根堅硬的短須前伸着,像是他重新頂到大軍最前方的身姿。
孫策面容悲戚,頂着盾牌,撞着箭雨上前,高聲叫道:“爹爹,我來!”
孫堅大手一扭,長刀調轉,刀柄狠狠撞開孫策,口中厲喝:“滾!”
他說話之間,一塊滾木再次砸在盾牌上,巨力襲來,讓他再難壓抑傷勢,一口鮮血哇的一下噴了出來。
一衆将士神色焦慮,紛紛高呼:“将軍!”
孫策更是面目猙獰,肩膀猛地頂住孫堅的盾牌,涕淚橫流:“爹爹,孩兒與你一起!”
“策兒退下,你不懂!”
孫堅嘴角溢血,重重喘着粗氣:“此時此刻,隻有爹爹撐住,大軍才能撐住!”
他正要再次說話,上方又一塊巨石狠狠砸落,借着下墜之勢,簡直重如山嶽!
孫堅當即面色如土,要說的話全都化做了鮮血,自口鼻滑落。
“将士們體力不濟,可惜!”
孫堅喘了喘粗氣,面色慘淡無比,眸子卻陡然剛毅起來,一聲爆喝:“但孫某身爲主将,還尚有一絲勇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