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讨逆軍将士卻心頭疑惑,感覺陸遠好像變了一個人,氣息瘆人。
高覽聞言微微一怔,仔細打量,不禁失聲笑道:“小将軍,我沒聽錯吧,你讓我給一個走卒跪下賠罪?”
他話音落下,不等陸遠回應,猛地抖槍沖向陸遠。
這裏的情況他心如明鏡,那群精騎太過難纏,他進别人大營無法騎馬,一時半會兒沖殺不出去。
但這個小将軍卻是送上門的,戰馬上連個長兵器都沒有,顯然不是猛将!
而且隻要靠近他,這群精騎必然投鼠忌器,不敢放箭。
等自己擒下這個狂妄自大的小将軍,還不是要殺要剮随自己心意!
陸遠見對方暴起發難,一群精騎卻都擋在自己身前,不由一聲輕喝:“閃開!”
話音落下同時,他已經策馬沖出,否則身邊精騎爲了保護自己,隻會徒增傷亡!
高覽神色一喜,抖槍便刺,槍法大開大合,迅如閃電,勢大力沉。
隻是他連刺幾槍,卻發現陸遠身法極爲靈活,在戰馬上輾轉騰挪,每次都能險之又險地避開一線。
他稍一思忖,便挺槍向戰馬刺去,企圖先逼陸遠下馬。
陸遠一勒馬缰,戰馬頭顱高揚,幾乎人立而起,在空中一調馬身,再次險險避開一槍,同時幾步間與高覽拉開距離。
而此時他已經取出了神臂弓。
之前無法開弓,是因爲高覽武藝不凡,撥開箭矢,容易誤傷自家兄弟,但此時高覽已經被他釣了出來,再無需顧忌。
強弓挽起,瞬間弓如滿月,箭似流星,直奔高覽而去。
高覽見箭矢襲來,迅疾無比,不及多想,便是長槍一挑。
“吭!”
一聲悶響,像是金石交擊。
高覽挑飛箭矢,心中不由一驚,隻覺得手臂發麻,這一箭好強的力道!
他參加過的大戰無數,經驗老到,感受到箭矢力道的同時,猛地縱身一撲,想要與陸遠近身搏殺。
但第二箭,第三箭卻連連射來,寒意森森,讓他在格擋之間,再次與陸遠拉開了距離。
高覽心思電轉,正想拿身邊的讨逆軍精騎擋箭,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聲慘叫,撕心裂肺一般,正是他帶過來的百名刀盾兵!
他回身一看,不禁頭皮一麻,不知何時,他的身後已經站滿了讨逆軍将士,個個手挽強弓,策馬而立,目光森寒。
暫時沒有放箭,隻是因爲他前方的陸遠而已。
而與他一同前來的刀盾兵,卻因爲他離開戰陣,已經被屠戮一空!
高覽不自覺冷汗滾滾,前方的陸家小賊拿不下,後方随時都要被人射成刺猬,而主公卻還沒到!
他正想着對策,前方突然一陣人潮湧來,一聲暴喝,猶如晴空霹靂,在他耳邊炸響。
高覽想起了這個大嗓門,同時看到了許褚,隻見許褚身子前傾,拖刀而來,猶如一頭捕食猛獸,隻是此時卻在口中厲喝:“混賬東西,竟敢傷我兄弟!”
他稍稍心安,許褚的武藝他見過,總能應付一會兒,而且對方來了正好,那群弓箭手反而會不敢放箭。
隻是他剛想到這,卻又見到了典韋這個黑臉壯漢,猶如一頭行走棕熊,正兩眼猩紅,直撲而來。
高覽心中一苦,主公怎麽還不到!
隻是這時馬蹄聲起,那個老實巴交,猶如莊稼漢一般的壯漢黃忠,此刻倒拽長刀,策馬而來!
戰場外面,陸遠正問着徐庶:“怎麽沒守住營門!”
進入軍營的人越來越多,先是緊随他的孫堅,公孫瓒,随即袁紹,袁術也帶着一衆諸侯同時進了軍營。
“我等擔心主公安危!”
徐庶感受着陸遠身上的氣勢,微微心驚,沉聲解釋:“許褚他們聽到主公的挽弓聲,就直接進來了,徐某見攔不下諸侯,索性大開營門!”
陸遠微微點頭,諸侯都來了,要進軍營,這是早晚的事!
徐庶面無表情,輕聲低語:“主公,袁紹,袁術和他們的麾下爪牙全來了,很容易被其他諸侯誤殺,機會難得……”
陸遠一怔:“你怎麽這麽殘忍,一個幹不掉,就想着連窩端!”
他心中思忖,這計劃确實誘人,要不是自己想要進京,肯定也會這麽幹,徹底掐斷袁家香火,讓其他諸侯一起背鍋!
徐庶繼續勸道:“主公,霸王錯失鴻門宴,悔之晚矣,我等不可重蹈覆轍,袁家人身家顯赫,謀士猛将都會主動相投,現在打蛇不死,将來必遭蛇咬!”
“放心,他們沒機會!”
陸遠沉聲道:“我有個計劃,此事過去再跟你詳說,先不要想這些了!”
這時,戰場上高覽幾乎要被活活打死,而諸侯也已經近到眼前。
陸遠猛地一聲大喝:“典韋,我要讓此賊給我們兄弟磕頭賠罪!”
高覽聞言,頓時勃然大怒:“士可殺,不可辱!”
許褚長刀劈砍,滿面猙獰:“那就先殺了你,再侮辱你,讓你死後給我兄弟磕頭!”
黃忠卻一聲不吭,刀背一撩,在高覽的裆下掃過。
高覽剛擋開許褚的長刀,卻猛地褲裆劇痛,渾身無力。
他滿臉脹紅,盯着黃忠這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心中暗罵一聲,就知道自己完了。
一隻大手如同熊掌,鋪天蓋地一般,直接扣在了高覽臉上,順勢帶着風聲,直接将高覽扣在地上。
高覽被典韋一巴掌打得渾渾噩噩,一身綿軟,暈暈乎乎又被典韋提着就走。
許褚緊随其後,聲似悶雷:“主公沒說讓他活着磕頭!”
黃忠一本正經:“先磕頭賠罪,再殺了解氣,不差這一會兒!”
幾人提着高覽到了陸遠面前,諸侯此時也同時來到。
袁紹見到死狗一般的高覽,頓時怒不可遏:“小将軍,你什麽意思,凡我同盟,齊心合力,有渝此盟,天誅地滅!此誓言猶在,你竟敢對袁某麾下動手!”
陸遠面沉似水,置若罔聞,向着典韋一揮手:“去吧!”
典韋一路将高覽提到喬老六身前,大手扣着高覽腦袋一按,“砰!砰!砰!”直接讓高覽磕了三個響頭,結實無比。
高覽頭暈目眩,看着典韋幾人,惡聲惡氣:“你們竟然爲一個走卒,如此羞辱高某!”
典韋懶得回應,隻看向喬老六,甕聲甕氣道:“老六,傷得怎麽樣,少夫人都出手了,你應該死不了吧!”
喬老六勉強擠着笑臉:“你把錢還我,我就死不了,還有大黃,一來就借錢……”
陸遠一直聽到這裏,心中稍安。
一衆諸侯卻面面相觑,紛紛低語。
袁紹怒極而笑:“小将軍,你如此行事,就不怕天誅地滅嗎!誓言猶在,你就已毀約,爲了個走卒羞辱袁某大将,我等聯盟,如何容得下你!”
他心中早已暴怒,打狗還要看主人,此時高覽受辱,簡直就是在打他的臉!
袁紹的聲音落下,諸侯的議論聲也越來越大,隻有徐庶在解釋前因後果。
張飛的破鑼嗓子響起:“爲了一個走卒而已,就要折辱壯士,如何讓天下英雄信服!”
他脾氣火爆,記恨之前自己受辱,這才趁亂出言,隻是話剛出口,就被劉備狠狠瞪了一眼,同時陸遠輕描淡寫的目光掃過,更讓他不寒而栗。
“陸某的讨逆軍中,沒有走卒,隻有兄弟!”
陸遠面沉似水,語氣淡漠:“陸某不是跟你們解釋,隻是告訴你們,我們任何一個兄弟的命,都比你們的英雄壯士金貴!誰若是再敢亂來,陸某保證讓他後悔活在這世上!”
他面色波瀾不驚,卻自有一股沙場鐵血凜冽威嚴!
語氣平淡,但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凜然殺意!
一衆諸侯驚疑不定,隻覺得這個貪财好色,膽大包天的廬江土包子,這一刻讓人毛骨悚然,格外瘆人。
公孫瓒若有所思,果然是這樣,他猜對了!
這個小将軍不知經曆過什麽,但一定和他是同類人,一步一個血腳印走過,心中冷酷如石。
這樣還能在此隐忍這麽久,一定大有圖謀!
孫堅微微眯眼,老氣橫秋道:“行伍情義,你們這些不領兵的刺史太守不會懂,但就算是個小卒,也得當人看吧!”
袁紹臉色鐵青,手按劍柄,這是什麽意思!
諸侯剛剛盟誓,他有大義在手,現在卻沒一人爲他說話!
反倒是孫堅這個土匪,出來爲這小賊說話了!
公孫瓒踱步上前,手掌不着痕迹,将袁紹按在劍柄上的手敲開,意味深長道:“本初兄,小将軍畢竟不是董卓,爲了大局,算了吧!”
袁紹眼角跳了跳,公孫瓒是什麽意思?
難道自己手按劍柄,會有危險?
這小賊當然不會像董卓那樣,忌憚他家世不敢殺他,但現在怎麽是他要顧全大局了?
孔融斟酌一番,一臉無奈道:“本初兄,大局爲重!你麾下大将闖到别人軍營中打人,欺人太甚了……”
袁紹悶哼一聲:“文舉兄,你也……”
他心中思索,高覽現在還沒開口,肯定是沒有逄紀死于陸家小賊手上的證據。
雖然他心中斷定,逄紀失蹤,此事一定跟陸家小賊有關,但别人卻不會這麽認爲!
“兄長,就這樣吧!”
袁術悠悠開口:“我等還要齊心協力,共赴國難呢,此時不宜尋釁滋事,破壞大局……”
袁紹猛地胸口一悶,詫異地看了一眼袁術,瞬間醒悟過來所有事,隻覺得自己被袁術這個族弟,直接在他胸口上狠狠捅了兩刀。
這個族弟就算再草包,也不會在此時說他破壞大局,現在分明是要和他分庭抗禮了!
雖然他們兄弟相争是早晚的事,但他卻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
此刻孔融等人對他們的态度,就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争鋒!
袁紹忽然心中一狠,鬥志昂揚。
自己一生籌謀過多少大事,甚至孫土匪還在跟他老爹賣瓜時,自己就已經步入朝廷中樞了,難道會鬥不過袁術這個嬌生慣養的纨绔!
袁紹看向陸遠,面無表情道:“小将軍,袁某麾下雖然莽撞,但也是一員猛将,本該爲我讨董聯盟出力,不知你可否高擡貴手!”
他姿态謙卑,話卻說得極爲漂亮,讨伐董卓,現在就是大義。
此刻在諸侯面前,他既要有爲了讨董,虛懷若谷的胸襟,也要有爲了猛将,不惜折腰的氣度!
“将此賊吊在軍營外,鞭打三百以儆效尤!”
陸遠依舊語氣淡淡:“這次以大局爲重,留他半條命,做讨董大軍的先鋒,下次再有什麽酒鬼狂徒欺我讨逆軍,定斬不饒!”
袁紹額頭青筋一跳,這個小賊好狠!
許攸之死是誤會,但逄紀失蹤卻如同斷他一臂!
現在讓高覽做先鋒,那麽隻能帶着他的本部兵馬,直接将他推到了讨董大戰的最前線!
劉備則随意掃了陸遠一眼,随即看向張飛,一臉無奈道:“三弟,把酒戒了吧!”
張飛理直氣壯:“大丈夫在世,沒酒怎麽活!”
典韋拖着高覽就走,留下一地血痕,看得袁紹直咬牙。
陸遠卻神色一肅:“諸位,讨伐董卓,刻不容緩,該推舉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