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圍各種隐蔽處,靜靜趴着一個個暗哨,小心翼翼地觀察四周。
中軍大帳内,陸遠看着地圖,漸漸露出笑意。
典韋,許褚,陸遜在一旁摩拳擦掌,周倉則是臉色緊繃。
周瑜神色凝重:“主公,孫堅擁兵三萬,俱是精銳,不容小觑!”
“公瑾多慮了!”
陸遠将衆人神色盡收眼底,樂呵呵道:“孫堅是來接兒子的,想必是上回孫策的書信吓到他了,你們來看看地圖就明白了,他帶不來大軍!”
如果孫堅自荊州進入汝南,根本繞不開南陽。
南陽号稱天下第一大郡,是荊州門戶,人才濟濟,擁兵無數,一郡人口和北方幽州差不多,曆史上孫堅幹掉張咨,靠的也是連哄帶騙,沒有強攻。
現在孫堅和南陽太守張咨結了死仇,張咨勢必嚴陣以待,孫堅要麽幹掉張咨,霸占南陽,帶着大軍北上,要麽就隻能率精騎奪小路而走,避開張咨眼線。
時間這麽短,孫堅顯然不可能幹掉張咨,隻能是第二種情況,被斥候軍發現,誤以爲孫堅在前方截殺。
周瑜看了看地圖,恍然大悟,緩緩向衆人解釋起來。
典韋拳掌交擊一歎氣,甕聲甕氣道:“小黑不行啊,見到幾個人影就吓破膽了,肯定是之前當黃巾軍時落下的毛病,你們被孫堅殺得太慘了!”
周倉一張大黑臉滿是局促:“俺哪知道他到底有多少人,派人回來送信也不是怕他,而是對大軍負責!”
“行了,周倉能發現孫堅,是大功一件,不必多議!”
陸遠止住兩人吵鬧,樂呵呵道:“周倉先回斥候軍,盡快到南陽,不必理會孫堅,打探下幾人消息,黃忠,文聘,張仲景!”
南陽郡人傑地靈,出過的人才太多,他一時也想不到還有誰,隻有這三人最出名。
另外諸葛亮也是南陽人,隻是現在跟在袁術身邊,他沒機會下手。
“黃忠,文聘,張仲景……”
周倉嘀咕幾句,暗暗記下,領命而去。
“有朋自遠方來,迎接下吧!”
陸遠揮手一指:“典韋,許褚!傳令大軍,隻要發現我們的暗哨示警,百步内不經通報者,一律以箭陣射殺!”
典韋和許褚眼睛一亮,搓着手興沖沖而去。
周瑜呆滞片刻,疑惑道:“主公,把孫堅殺了,我們還如何擊敗張咨,總不能始終留個隐患,随時斷我們後路!”
他還是不太适應,有朋自遠方來的迎接方式,是箭陣。
“放心吧,孫堅沒那麽容易死!”
陸遠不以爲意:“孫堅行伍出身,殺伐半生,之前在縣衙栽過一次跟頭,不會再輕易掉進陷阱,隻是他爲人橫行霸道,不給他個下馬威,我們難以相處!”
周瑜依舊惴惴不安,隻是見陸遠已經在閉目養神地等候,他也不好再相問。
午夜時分,安靜的臨時營寨中突然響起一聲厲喝:“殺!”
聲似炸雷,猶如晴空霹靂。
随即一陣令人牙酸的挽弓聲響,箭雨鋪天蓋地,向着營寨外小路傾瀉而下。
孫堅帶着百餘人,正想悄悄摸進營寨,救出孫策,一聽到這熟悉的弓弦聲,頓時頭皮一麻,本能的就地一滾,向營外撤去。
他在戰場上向來身先士卒,也是第一個踏進百步内的,就地滾了幾圈,就見着漫天箭雨如同追着他一般,在他身後鋪得密密麻麻。
一輪箭雨過後,那面吱嘎嘎的挽弓聲又起。
孫堅太陽穴突突亂跳,高聲大喝:“陸家子,你真要殺了老夫,獨自面對張咨嗎!”
他來不及多想,喊話同時,連連揮手帶着衆人後撤。
這次他确實小心了許多,爲了摸進營寨,提前做了許多安排,這才躲過第一輪箭雨。
陸遠慢悠悠從中軍大帳走出,虛手一壓,老神在在道:“先停下吧,我和這老賊熟悉,他之前來縣衙偷過菜!”
随即陸遠向外高喊:“偷菜老賊,還不趕緊出來,要讓陸某大軍将你擒來嗎!”
孫堅胸口一悶,這混蛋竟然還敢提這茬!
隻是他現在分不清自己是怎麽被發現的,四下看去,隻覺得哪裏都有暗箭瞄準了他。
孫堅遲疑一下,陰沉着臉走了出去,直到營寨的篝火旁,高聲叫道:“陸家子,老夫來了!”
“原來是破虜将軍!”
陸遠哈哈大笑:“将軍與我認識的那偷菜老賊挺像,都喜歡不請自來,不問自取,快快請吧!”
孫堅一身甲胄,頭戴紅盔,顯得格外英武,一路拍着滿身枯草爛泥,大步進了營寨。
“将軍,你這紅盔真不錯,千萬得帶好!”
陸遠笑意盈盈:“要不是你這紅盔,陸某都沒認出來你,肯定得把你當偷菜老賊一并射殺了!”
孫堅心中一陣厭惡,悶頭在中軍大帳坐下,環視一圈,沉聲說道:“怪不得你之前拒絕老夫招攬,原來你早有準備,是老夫看走眼了!”
陸遠打了個哈哈:“将軍謬贊了,将軍此來,是來談我們的合擊之策嗎!”
他早就讓孫策給孫堅寫了信,要與孫堅合擊張咨,可惜孫堅一直沒回應。
孫堅猛地拍案而起,勃然大怒:“少廢話,你知道老夫來意,策兒呢!”
他一想到那個合擊之策,就怒火中燒,讓他主攻,這小子負責牽制張咨,這算什麽合擊!
況且是利用孫策的命來威脅他,他戎馬半生,幾時受過這等威脅!
“将軍是來偷人的?”
陸遠臉色一沉:“将軍别開玩笑,在我這偷顆菜就是死罪,要是來偷人,那就得千刀萬剮了,外面的百餘人,什麽程普,黃蓋都是同罪!”
他話音剛落,大帳外頓時響起殺豬般的慘叫。
“将軍不用管程某,程某不怕死,呃!”
“将軍休要被小賊威脅,黃某,啊!”
“将軍……呃!”
……
孫堅心頭一跳,匆忙撩起帳簾,頓時見到一個鐵塔般的壯漢,臉黑如鐵,身如棕熊,一手一個提着被打暈的程普和黃蓋,正咧嘴笑着。
另一邊同樣一個壯漢,以同樣的姿态提着韓當和祖茂,面色森寒。
陸遠語氣悠悠:“這是陸某麾下的典韋和許褚,将軍以爲如何?”
孫堅眼角直跳,隻覺得典韋的氣勢重如山嶽,他毫不懷疑,以自己的武藝與典韋對上,絕對會被當成孩童一樣毒打。
他看向許褚,不由瞳孔一縮,汗毛倒豎,對方的眼神中沒有一絲情感,好像殺人如同殺雞一般。
他并不知道,陸遠麾下,論長相兇惡,典韋能把孩童吓哭,但卻不是第一,許褚心生殺機時,能把孩童吓暈。
“你到底什麽意思!”
孫堅定了定神,手按劍柄質問:“現在張咨在南陽嚴陣以待,無論你我,都無法與他善了,此時你要跟老夫拼個你死我活嗎!”
他終究是戰場中走出的猛将,即便心中不安,也依舊氣勢不改。
“将軍多想了,你我相拼,隻會是你死,我活!”
陸遠神色自若:“不過陸某奉旨讨逆,張咨既然是逆賊,自然得先與将軍合擊張咨,如果将軍不願,那就是附逆了,與逆賊同罪!”
他說話間,将一份已經寫好,即将傳遍天下的報紙遞給孫堅。
這是從皖城傳來的第一份報紙。
孫堅重重喘着粗氣,緩緩将手從劍柄上挪開。
他當然清楚以一己之力殺不出重圍,隻是這混蛋說話實在氣人。
而且現在這混蛋成了奉旨讨逆,直接将張咨定成了逆賊,威逼他如果不願意,就要把他也定成附逆,豈有此理!
他随意打開報紙,隻是覺得紙張質地極好,并沒有上心,同許劭等人一樣,隻當是左伯紙。
隻是看到内容,卻不由臉色一變。
上面多是介紹皖城,卻用重點一塊評價了張咨,列舉張咨幾大罪狀,附逆董卓,霸占南陽,天下讨董時搖擺不定,簡直條條都是死罪,卻有理有據。
孫堅拿着報紙,遲疑道:“這個是?”
陸遠侃侃而談,将報紙的來路,發行統統講了一遍,才樂呵呵道:“将軍以爲,報紙傳到南陽後,會牽制張咨多少兵馬?”
孫堅一臉呆滞,半晌無語,以他一路殺伐的閱曆,隻知道這東西煽動人心很厲害,卻判斷不出到底能牽制多少兵馬。
陸遠又問:“将軍覺得,陸某的讨逆軍軍容如何,能牽制張咨多少兵馬?”
孫堅這次明白了陸遠的意思,不談報紙,光是讨逆軍這麽多精騎,就足以讓兩萬步卒不敢妄動。
他沉吟片刻,面無表情道:“老夫同意你的計劃,能接走策兒嗎?”
“将軍放心,陸某不是綁匪,隻是孫郎身受重傷,不宜亂動!”
陸遠語氣淡淡:“孫郎正被美人服侍,陸某卻要在此迎接将軍,将軍現在還不走,難道是想和孫郎一樣嗎!當陸某沒有脾氣?”
“你!”
孫堅語氣一滞,習慣性按住劍柄,卻又硬生生克制着沖動,抖着胳膊将手挪到一邊。
他怎麽也想不通,自己怎麽就再次栽到了這混蛋手裏。
而且這混蛋實在可惡,他不是綁匪,那策兒怎麽會稀裏糊塗參加了婚禮,還平白無故被人射了一箭!
甚至自己和張咨結仇,也和這混蛋脫不開關系!
現在這混蛋扣着策兒不放,竟然還來威脅自己!
孫堅沉默良久,面無表情道:“策兒什麽時候可以亂動?”
“張咨死後,孫郎的病就該好了!”
陸遠笑吟吟道:“将軍回去準備吧,這幾日報紙就會傳遍南陽,将軍總攻之時,陸某将從北面同時進攻!”
孫堅悶哼一聲,起身離去,吩咐随行的一群老卒扛起程普黃蓋等人。
陸遠高聲叫道:“将軍保重,南陽再會!”
孫堅回身幹巴巴笑道:“不必了,老夫豈會與虎謀皮!”
他心中頗爲複雜,自己竟然兩次栽到這混蛋手中,但這混蛋同樣兩次放過了他的性命。
陸遠怔了怔:“你号稱江東猛虎,怎麽還說與虎謀皮……”
周瑜在一旁尴尬解釋:“他是江東猛虎,但主公号稱扒皮啊,他與主公聯手,豈不等着被扒皮……”
許褚壓着嗓音道:“主公,何不趁現在幹掉這老小子!”
他自以爲聲小,卻依舊聲若悶雷。
孫堅剛想回身呵斥,卻猛地心中一突,快步沖向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