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天黑别出門

大堂中一片安靜,落針可聞。

一群人屏息凝神,目送華佗離去。

孫策被取出箭頭,暫時身體虛弱,好在性命無虞。

周昕卻被送走急救,生死難料,但衆人見華佗臉色,也知道周昕性命危急。

陸遠無暇理會這些,一心聽着許褚彙報。

“主公,四千老卒已經安排妥當!”

許褚兩眼放光:“都是精銳,而且之前是騎兵,與王叡一起四處平叛過的,隻是糧草斷絕,我等到後,才将他們救過來!”

“孫堅有什麽反應?”

陸遠神色振奮,繼續問道:“他們的戰馬還堪用嗎?有多少人願意再次從軍?”

“有個叫程普的駐守在那,對我們退走并未理會!”

許褚壓着嗓音道:“他們的戰馬不行了,但基本都願意從軍,畢竟他們除了打仗什麽都不會,而且我們皖城的待遇好,他們巴不得我們收留呢!”

陸遠眼睛亮了,認真思索起來。

孫堅派程普在那隻守不攻,看來确實是即将北上,無暇搭理他們了。

在孫堅看來,荊州之地,隻要有強大武力震懾即可,這些散兵遊勇不足爲懼,這與他想法差不多,隻是做得不夠徹底。

這些老卒都願意從軍,那他的隊伍豈不一下子就有了七千人!

這簡直是天降奇兵,比他在這随便反擊一下,悄悄幹掉丹陽太守周昕的意義大得多。

隻是想到軍資,他不禁一陣頭大。

從前需要五十萬貫,現在得需要百萬貫了,而且還得盡快,免得被河東衛氏堵住西涼戰馬的通路!

“行,你們按原計劃行事!”

陸遠向着許褚笑道:“現在時機正好,魯家周家群龍無首,隻有陳溫一人能說話,把現場多餘的都帶走,這裏留三百精銳足以!”

許褚躬身稱是,磨刀霍霍,領命而去!

所謂原計劃,就是今夜後的皖城,再無世家勢力!

大量皖城衙役如狼似虎,殺氣騰騰,沖到各世家的聚堆處,驅趕各世家精銳。

現場再次大亂起來,一群世家子弟誠惶誠恐,不知所措。

劍指陸遠的鴻門宴,随着大量皖城衙役到來,反倒換了方向!

如果自家精銳再被帶走,他們豈不成了待宰羔羊!

“諸位不必緊張,隻是調查下刺殺案!”

陸遠環顧四周,笑眯眯道:“魯家精銳已走,竟然還有人敢刺殺周太守,分明是魯家内應已經混了進來,陸某身爲皖城縣尉,自當揪出這等宵小!”

這時,一顆人頭突然飛起,直砸到陳溫腳下,鮮血在空中劃着弧線,撒了衆人一臉。

陳溫心中一驚,拍案怒道:“陸縣尉!你說人要殺你,你便殺人,那現在是怎麽回事?他們并未想殺你吧!”

“大漢律法,使君怕是忘了!”

陸遠振振有辭:“揚州沒了律法,任由魯氏嚣張跋扈,但我皖城還有!殺人者死,拒捕者同罪,但有抵抗,殺無赦!”

陳溫氣的嘴角直發抖,一時不知所言。

這混蛋在罵他無能,任由臨淮魯氏勢力的入侵,他自然聽得懂。

隻是他也被困在大堂裏,強出頭的下場就是強行送人頭!

大堂再次安靜下來,有陸遠一句殺無赦,各世家精銳再無抵抗,乖乖被皖城衙役帶走,隻等着自己家族來人相救。

陸遠走在大堂中央,左顧右盼,樂呵呵道:“接着吃啊,都哭喪着臉幹嘛!陸某大婚,你們這副表情,是要給陸某難堪嗎!”

衆人唯唯諾諾,再次端起了酒杯。

一個個惴惴不安,唯恐被秋後算賬,畢竟他們之前都幫兇手打過掩護,想看陸扒皮被人射殺。

現在局勢調轉,身邊那些虎背熊腰的壯漢,正在提醒他們,這裏是陸扒皮的地盤。

來自各地官府的官員們還好,畢竟他們是真正來賀喜的,沒多餘心思,現在也能看出來,這位陸縣尉沒想針對他們。

“諸位放心,無人敢在皖城放肆!”

陸遠再次笑道:“魯家欺我揚州無人,在揚州跋扈慣了,今日敢刺殺太守,明日就敢刺殺刺史,等陸某大婚結束,定要會一會這條過江龍!”

一群廬江本地官員紛紛起身,出言附和。

“陸大人無懼魯家,當真勇武!”

“陸大人一掃皖城亂象,實是我輩楷模!”

“揚州要是多幾個陸大人,呸!呸!下官貪杯了,一時失言,刺史大人勿怪!”

大量目光頓時齊刷刷盯在陳溫身上,靜等陳溫反應。

無論是陸遠所言,還是那位官員所說,都是同一個意思,陳溫這個揚州刺史實在無能,任由臨淮魯氏的勢力入侵揚州。

陸遠看向陳溫,心中暗喜。

看來早有官員對陳溫不滿,這老頭毫無作爲,隻知道玩弄權術和稀泥,讓他們在自己任上也受盡世家鉗制,有志不得施展。

如今天下風起雲湧,諸侯紛紛起兵讨伐董卓,隻有揚州風平浪靜,毫無反應,由此便可見陳溫爲人。

陳溫心中一凜,之前是嘲諷他無能,現在卻是明着威脅他了!

刺殺刺史……

他要是再不表态,怕是走出大堂,就得被陸遠刺殺,之後嫁禍給魯家!

“陸縣尉放心,老夫不會放過魯家!”

陳溫硬着頭皮保證:“周昕是我揚州的太守,老夫豈容他被魯家行刺!”

陸遠會心一笑,再不多言,靜等外面反應。

讓陳溫在這麽多官員面前保證,就是逼他言出必行,否則以後,他僅剩的一點官威都保不住了!

陳溫隻覺得一道道目光依舊在他身上彙聚,無顔再呆在大堂,當即拍案而起:“老夫出去看看!”

他自恃身份,自己不僅是揚州刺史,還是陳家家主,現在已經表态會對付魯家,這混蛋絕不敢拿自己怎麽樣!

他試探着走出大堂,在陸府私宅中踱步,心中一喜,這混蛋果然不敢對自己出手!

陸府内張燈結彩,喜氣洋洋,一群人見陳溫走出,也紛紛跟了出去。

連一直打盹兒的陸康,都被喬景攙扶着向外走。

陸遠眯眼笑着,陪在衆人身邊,身後則是一群皖城衙役。

衆人一路走到陸府門口,陳溫看向府外,大步向前。

他此刻隻想趕緊離開陸府,叫上陳家精銳,離開皖城,之後靜看陸遠這混蛋自尋死路!

“皖城水深,夜路難行,天黑别出門……”

陸遠樂呵呵道:“前任周縣令眼瞎不認得路,踢到了硬石頭,成了殘疾!今夜周太守栽了陰溝,生死未蔔!使君如果執意出去,小心着點!”

陳溫腳步一頓,威脅,這混蛋竟然又在威脅他!

當着這麽多官員的面,屢屢威脅他,真是豈有此理!

隻是他心中雖恨,腳步卻停了下來,目光逡巡,向外張望。

陸府燈火如晝,外面卻格外甯靜,漆黑一片,宛如兩個世界。

突然,一道凄厲的慘叫聲劃破夜空,打破了外面的甯靜。

随即,外面突然火光沖天,喊殺聲一片。

一隊隊騎兵呼嘯馳騁,馬蹄卷地,震得地面咚咚作響!

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即便未經受過戰陣的,也能感受到這股凜然氣勢。

陳溫看着這一切,猛地回頭質問:“陸縣尉,你到底要做什麽!”

他是擔憂他們陳家精銳,他們興師動衆而來,想在陸遠的大婚上制造點意外。

來後才發現,周家與魯家都有此想法,明着隻有商行數百人,暗中人手卻不下兩千!

隻是大婚上不知是哪方勢力出手,讓他們樂得清閑,隻随手打了個掩護。

但現在看陸遠動作,分明是要報複他們!

“使君何出此言?”

陸遠一臉詫異:“魯家不甘被捕,在外作亂,使君竟然質疑陸某,是要逼陸某和魯家一樣行事,才能讓使君客氣一些嗎!”

陳溫語氣一滞,這個混蛋,不隻威脅他,還在嘲諷他欺軟怕硬!

但如果任由陸遠動作,将這些精銳一網打盡,他們任何一家都會傷筋動骨。

畢竟精銳與臨時招募的鄉勇不可同日而語。

鄉勇壯丁有糧就可招募,但上戰場往往一哄而散,精銳士兵卻是各家多年恩養出的忠誠,而且個個身經百戰,不可多得。

“陸縣尉,你如此行事,是不是太狠了!”

陳溫咬牙呵斥,此刻他能仰仗的,隻有他另一個身份,揚州刺史。

“亂世當用重典,使君不懂?”

陸遠語氣淡然:“一群宵小狂徒,哪個手上沒有人命,哪個來皖城不是另有所圖,殺人者人恒殺之,這便是他們的取死之道!”

他并沒有說宵小是誰,畢竟他的行動,是針對在場所有人!

陳溫冷哼一聲,徑自向門外走去,硬邦邦道:“老夫倒要看看,何人是宵小!”

他屢屢被譏諷無視,早已怒火攻心,顧不得其他。

他剛出陸府,視野一寬,便立刻見到旁邊商行的燭火亮了又熄,間隔時間極短。

一個甲士從商行沖出,滿身是血,身擦箭矢,向着陳溫呼救:“家主,我們陳家……”

話沒說完,一柄腰刀突然破空而去,直接貫穿了他的胸膛,将他釘死在原地。

扔出腰刀的,隻是一個普通的皖城衙役。

陳溫頓時醒悟,這竟然是他陳家的商行!

一道道凄厲的慘叫聲同時傳來,簡直像是在身上割肉一般。

陳溫頓時難以自制,勃然大怒:“陸縣尉,這就是你所說的還有律法?你的律法便是殺人?”

“此地,自有律法!”

陸遠神色肅然:“犯吾法者,惟有劍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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