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诩很贊同劉備的看法。
“這世上,總有太多太多的認不清自己實際能力和地位的蠢人,正是因爲這樣的蠢人太多了,所以這個天下才會烏煙瘴氣、黑幕橫行,您的存在,太特殊了。”
劉備點頭。
“文和說的對,就是因爲蠢人太多了,何進這樣的蠢貨都能當大将軍,董重也并沒有比他好到什麽地方去,隻是我沒想到他會那麽快的犯蠢,我還以爲至少要過個一年半載。”
“想來今文學派在其中的推動是很重要的。”
荀攸緩緩道:“此番事變,今文學派沒有得到任何好處,之後的職位分配也沒有給他們預留什麽,他們自然非常不滿,但是張讓和蹇碩是他們無法接受的,您又和他們不是一路人,他們隻有一個選擇,董重。”
“可是董重應該多少了解一些我,怎麽會那麽簡單就被他們說動了,當刀子呢?”
劉備皺着眉頭道:“我想了很長時間,想不通,難道我的威望還不夠大?”
“您的威望已經很大了,海内盛名。”
賈诩搖頭道:“或許,是因爲一些我們不能猜測到的原因,又或者,董重與何進是同一類人,都很蠢,蠢得無可救藥。”
“或許就是這樣吧……”
劉備搖了搖頭,很是感慨:“爲什麽這世上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一群蠢人占據高位,指揮着一群自以爲是的聰明人,把好端端的局面弄到徹底崩潰,古往今來,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很多次了,可爲什麽就不能得到糾正呢?”
賈诩和荀攸互相看了對方一眼,沒說話。
顯然,他們也不知道問題的答案。
劉備沒有再糾結于這件事情,想不通的事情或許本來就想不通,他隻要确定一件事情就可以了。
董重是個蠢貨。
在這樣的前提下,強行去理解董重,隻會讓自己變成和他一樣的蠢貨,這是不明智的選擇,所以到時候直接碾壓過去就可以了。
對待這種蠢貨,不需要理解。
不過董重隻是被今文學派推出來的一枚棋子罷了,真正需要得到解決的從來不是董重,而是——今文學派。
劉備已經在心裏爲今文學派規劃好了将會徹底覆滅的未來。
與此同時,在皇宮中,董太後正在斥責董重。
“之前你說的事情可完全沒有發生,玄德一點驕橫的模樣都沒有!你說來說去要我們防着他,可他什麽都沒做,還是一樣的恭敬小心,這你怎麽說?”
董重面露尴尬之色。
“這……這也不是侄兒的意思,是桓典和張喜他們的意思,他們說劉玄德野心勃勃,登上高位所圖甚大,所以要咱們小心着點,侄兒也不相信,所以才要試探他一下……”
“結果呢?”
董太後不滿道:“玄德多聰明的人,肯定注意到不對了!本來沒事,伱這一弄,說不定就要出事了!我怎麽有你這麽個侄兒?别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
我這老婆子沒讀過什麽書,但是也知道那些躲在背後搬弄是非的人都是小人,你和一群小人走在一起,怎麽能不惹出事端來?以後不要和他們在有什麽來往了!”
“也不是這麽說,主要是……”
董重郁悶道:“不也是他之前要的東西太多了,所以我也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麽想法,我這不也是爲了協着想嗎?”
董重指着在一旁安靜坐着的劉協。
“協才八歲,劉玄德都二十八歲了,要是他有什麽不臣之心,協怎麽能和他對抗呢?”
“玄德是先帝留下來的顧命之臣,漢室宗親,連他都不相信,還能相信誰?”
董太後搖頭說道:“更何況你這試探有什麽結果嗎?什麽都沒有!還做的那麽明顯,讓那麽多人看在眼裏,你讓玄德和其他朝臣怎麽想?”
“他們怎麽想不重要。”
董重陪着笑臉湊上前給董太後按摩肩膀:“主要是劉玄德是不是真的忠臣,他忠于先帝,不代表會忠于協啊,試探一下,看看他的想法,總沒錯吧?”
“你啊!”
董太後無奈道:“你們都是先帝的顧命之臣,先帝才去了幾個月?我希望你們能安分一點,小心一點,讓我過幾天安生日子行不行?更别說現在還有一個袁紹在外,這樣影響團結的事情,以後不要做了。”
“好,好,不做了,絕對不做了。”
董重一臉陪笑,沒有再說什麽。
不過等他回到府中,看到桓典的時候,臉上可就沒有那般谄媚的笑容了。
“桓公啊,你可害苦了我啊!這什麽試探都沒試探出來,還讓我挨了太皇太後好一頓罵,太皇太後現在對我是非常不滿,你可叫我如何是好?”
桓典隻是笑笑。
“不試探,怎麽知道劉玄德有沒有篡逆執之心?他沒有豈不是更好?您不是更可以高枕無憂嗎?大将軍這個位置太敏感,更何況劉玄德的胃口還不小,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話是這麽說,但是若讓他感到不快,我又該如何自處?”
董重憂慮道:“他手下精兵悍将那麽多,還有全天下兵馬的指揮權,我雖然是骠騎将軍,但是我又沒有那麽多的兵馬指揮權,連何進都不如,怎麽能對抗他呢?我覺得還是小心點好。”
桓典搖了搖頭。
“此言差矣,劉玄德兵力再多,也是漢臣,您兵力再少,也是太皇太後的侄子,當今天子的血親,劉備和當今天子到底沒有血親之緣,您有如此之大的優勢,又爲什麽要畏懼劉玄德呢?”
董重看了看桓典,又低下頭想了想。
“總而言之,太皇太後說的還是有道理的,不試探沒什麽事情,一試探,沒什麽事情都能整出什麽事情來,眼下袁紹還在冀州作亂,天下還有不穩,劉玄德是國之柱石,不管有什麽事情,都延後吧。”
桓典見勸服不了董重,心裏多少有些不痛快。
但是他也知道,劉備的威望很高,董重對劉備的畏懼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若要克服,還需要一些時間。
同樣在這個時候,盧植因爲不方便和劉備私下裏接觸,便隻能把自己心中的憂慮向同路回家的蔡邕、馬日磾傾訴。
“今日城外的事情,不少人都看到了,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都注意到了,但是我覺得,這不是好的現象。”
盧植憂慮道:“天子年幼,沒有那麽多的想法,不是太皇太後,就是董重主導的。”
“不管是誰,都不是好事。”
馬日磾低聲道:“玄德現在是宗室大将軍,董重,是外戚骠騎将軍,也有開府之權,之前,我聽說桓典和張喜那幫人和董重走得挺近,我懷疑,這是今文學派從中作梗。”
盧植聞言,長歎一聲。
“這都什麽時候了,他們怎麽還在做這種事情?眼下什麽局勢他們看不清楚嗎?袁氏真要得逞,他們有好下場?他們爲什麽就不能想想大漢國呢?”
“要是能想,大漢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蔡邕歎息道:“我算是看清楚了,什麽宦官,士人,外戚,全都是一丘之貉啊,爲了一己私欲,什麽東西都能放棄,什麽都能當作沒看到,外敵未除,内亂先起,這朝堂到底要走到什麽地步啊……”
馬日磾的眼珠子轉了轉。
“子幹啊,這一次,你可不能袖手旁觀了,鏟除袁氏之前,玄德的精力都要放在軍事上,你作爲玄德的老師,這一次,總要做點什麽吧?總不能讓你的弟子腹背受敵吧?”
盧植沉默了片刻。
“這一次,若需要我做點什麽,我是不會回避的,若當真有人要在玄德鏟除奸佞的時候對他做不好的事情,我決不允許。”
“那就好。”
馬日磾笑道:“這一回,你們師徒兩人可算是能并肩作戰了,否則,我總是覺得你這個老師不太稱職。”
“呵呵呵呵呵……”
盧植苦笑道:“翁叔啊,你這張嘴裏說出來的話,可是叫我羞愧不已啊……”
“知道羞愧還有救,不覺得羞愧就無藥可救了。”
馬日磾緩緩道:“接下來多關注一下今文學派和董重那邊的動向吧,你總要爲玄德分擔一些壓力才是,你好歹也是太尉,大将軍在你之上,骠騎将軍可沒有那麽高的地位,董重也不配踩在你頭上。”
“那是自然。”
盧植少見的燃起了一份鬥志:“好歹,我也是大漢的太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