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的問話其實就是他們一直商量着未動手的原因。
現場的人不少,雖然有着各自的陣營,但他們是其中最強勢的一方,一旦他們動手,也許會激起連鎖反應,造成被圍攻的局面,那就得不償失了。
此時巴哈爾皺眉道:“也不知道巫人村那些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如果沒有他們在,也就沒什麽好猶豫的了。”
巫人村的暗巫們一直隐藏在暗中,要不是這次天啓,他們恐怕都不會顯露于世,野神們沒見過也很正常。
雖然不熟悉,但隻要稍微感應一下,他們便知道這些突然冒出來的人并不好惹。
的确不好惹。
此時坐在姜穆身旁的人足有四人,他們一個個隐藏于一身灰袍之下,從未顯露過真容。
但他們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詭秘強大,很難讓人忽略他們的存在。
姜穆注視着遠處的野神們,尤其是在牧野身上停留了許久。
他曾經與牧野過過一招,落于下風,至今仍耿耿于懷。
他與身邊一名灰袍人輕聲道:“喬老,我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了敵意。”
“無妨,此間之人皆爲競争關系,有敵意很正常,隻要他們不來主動招惹我們,我們便不必理會。”
“是。”
隻是事與願違,他們話音剛落,那幾名野神便一同向着十神部的方向走去。
姜穆見此一怔:“喬老,我們要去幫忙嗎?”
“讓他們狗咬狗。”灰袍人聲音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
“可是……”姜穆有些擔心。
他怕那些野神會逐個擊破,最終連他們都不放過。
那灰袍人忽然轉頭看向他,沉聲道:“有老夫在,怕什麽。”
姜穆不敢再吭聲。
這老者是出了名的難伺候,即便是在暗巫中都是性情比較怪的主,還是不惹爲妙。
況且,老者的身份也給了姜穆一些信心。
儲複一直在盯着巫人村這邊,見他們并無動靜,暗自松了一口氣。
他們剛才商量的結果便是先主動向十神部靠攏,并看看巫人村的反應,如果他們沒什麽動靜那就動手,反之則由儲複出面,與羅燚打個招呼。
他平時都在炎漿域活動,與爆神部的一些人自然是認識的。
早年間他曾與羅燚交過手,也算是不打不相識,過去打個招呼沒毛病。
儲複一臉笑容地看向羅燚,走出幾步便朗聲道:“羅兄,許久未見,怎的還是那般冷酷?”
羅燚看着從遠處走來的幾人,最後将視線聚焦到儲複身上,皺眉道:“你我交情不深,何須刻意招呼,請回。”
他此時正處于神位感應的關鍵時候,不想浪費時間在這種人際交往上。
這回進天道塔,他感覺道思泉湧,以前一直卡住的幾個難點都一一悟透,實力上漲飛快,他相信隻要過掉四層的正常關卡,他便能一舉突破,成爲當世爆神。
儲複在聽了他的話後,臉色急變,似乎被他惹怒了:“羅燚狂妄,敢滅世本座,受死。”
話落他便直接出手了。
儲複的突然翻臉令的羅燚一怔,随之暴脾氣的他怒從心頭起,主動迎了上去。
儲複當然不可能就因爲這點小事發火,這完全就是找了個借口罷了。
而在他動手的時候,身旁的幾位野神也同時動手了。
令人驚異的是,他們的目标并非羅燚,而是吳永年等人。
顯然,這是打算将十神部的這些高層一網打盡了。
遠處看着這一幕的姜穆心頭一冷,立即轉頭看向身旁的喬姓灰袍人。
此時,灰袍下響起一道令人渾身發冷的笑聲:“嘿嘿,打得好。”
姜穆皺眉看向其他三人,見他們并無反應,想幫忙的心思一下就滅了。
他的心裏無奈想着:這些暗巫真的是不堪大任啊。
現在的局面已經很明顯了,那些野神們就是打算清場,等十神部的人一死,接下來便該輪到他們了。
可那些暗巫卻像是看不明白似的,完全無動于衷,這讓他擔憂不已。
可如果隻是他一人上去幫忙也起不到多大作用,隻能寄希望于他的判斷是錯的。
十神部一方人數是占優的,足有二十多人。
可他們之中有一些人甚至都未突破到高懼級,如何能是野神們的對手。
所以雙方剛一接觸,便有多人死于非命。
能在牧野等人攻勢下勉強抵禦下來的隻有寥寥幾人。
片刻之後,塔内血腥味彌漫,姜穆眉頭越皺越深。
他放眼望去,隻有幾人還在勉力支撐。
武神部的吳永年、特裏與羅燚,還有冰川域内婀神宮的冬天聖女與法神部的大長老。
而死于野神們手下的高手已近二十人。
姜穆相信,再過片刻,現場衆人将無一生還。
吳永年雖有獨戰野神的實力,但也隻能拖住康同爲。
特裏和羅燚聯手也隻能勉強抵禦住儲複的攻勢。
至于另外兩人,隻是運氣好活到現在而已。
“啊……”一聲悲吼,法神部的大長老步了前人的後塵,一命嗚呼。
此時,那小野寺加奈子已經将目光投向了冬天。
至于牧野與巴哈爾兩人,則趕去幫助康同爲和儲複了。
頓時,吳永年三人的壓力驟升。
天道塔一角,小野寺步步緊逼,将冬天逼入了牆角。
小野寺之所以沒有馬上動手,是因爲她與婀神部之間有着一些不爲人知的恩怨情仇,她此時看向冬天的眼神頗爲複雜。
這大概也是冬天能活到現在的原因之一。
看着步步逼近的小野寺,冬天的神色令人意外的并無太多慌張。
不是她不怕死,而是她們婀神部的功法所緻,她早已失去了絕大部分的情感與情緒,包括恐懼。
她是婀神部除薛千媚外,天賦最高的人,實力早已超過了排在她之前的春天、夏天、秋天三位聖女。
而實力越強也就意味着情感丢失越嚴重。
想當初,薛千媚将春天交給淨天時,她還尚有恐懼之意。
而冬天之前在面對自己深愛之人以及骨肉血親時,都能做到冷面以對。
僅從這一點比較,便知孰強孰弱。
就在冬天被逼到牆角,眼看就要死于小野寺的刀下時,她們兩人之間突兀地出現了一道身影。
“咦。”一道年輕的聲音突然響起。
小野寺垂直的黑發抖了抖,雙目緊盯着突然出現的年輕男子,眼中掠過一抹深深的忌憚。
冬天則盯着來人的背影,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白正卿突然出現在這裏還有點懵。
此地道韻翻騰,顯然是在戰鬥。
隻是他一時還沒搞明白是誰跟誰在打。
直到看清眼前那櫻花國人打扮的女子時,他才恍然。
原來是那些野神在與人對戰。
他将視線投向不遠處的戰場,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吳永年、羅燚、特裏,他都見過。
接着他又回頭看了一眼,一個神情冰冷的女人正注視着他。
白正卿眼珠一轉,忽然問道:“婀神宮的?”
冬天點頭,但沒吭聲。
“聖女?”白正卿繼續問道。
冬天再次點頭,依然沒吭聲。
“認識柳沐不?”白正卿終于問到了重點。
他聽柳沐提過,那小子有一位婀神宮的聖女母親。
隻不過在柳沐口中,他的母親十分溫柔,與眼前之人的冰冷氣息似乎有些不匹配。
當然,白正卿隻是随口一問,誰知那女人眼神微動,卻遲疑了。
白正卿一怔,不明白這其中到底有什麽他不清楚的緣由。
不過他很肯定,這女人應該認識柳沐,搞不好就是那小子的母親。
白正卿沒再追問,回頭看向小野寺微微一笑道:“當初你們追我追的很歡啊,正好報仇的時機到了。”
此時,不遠處的戰鬥早已停歇,牧野等人紛紛聚到了小野寺身邊。
他們沒想到居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避開了那些正神,卻迎來了白正卿這個煞星,真夠倒黴的。
到現在,白正卿在塔外一人輕松殲滅祭天教的壯舉還駐留在他們心間揮之不去,此時見到他本人時,他們一行人完全沒有任何要動手的打算,隻有深深地忌憚。
“白少俠大義,何故與小女子一般見識。”小野寺第一個服軟,鞠了個90度的躬,态度謙卑。
儲複眼神微動,同樣拱了拱手。
康同爲則默默移開了幾步,與他們拉開了距離。
他與白正卿沒仇沒怨的,不想參與進去。
當然,這隻是他認爲的。
想當初白正卿的消息還是從他這裏傳出去的,怎會沒點仇怨?
他隻是覺得白正卿應該不知道這件事罷了。
牧野和巴哈爾都是要面子的人,一時拉不下臉來賠罪,隻能尬在那裏。
白正卿将他們的舉動一一看在眼裏,嗤笑道:“此時求饒是不是晚了一點?”
牧野聽聞眯着眼道:“姓白的,我等聯手也未必怕你,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啪啪啪。
白正卿一邊鼓掌一邊斜起嘴角:“狂神不愧爲狂神,夠硬氣,那行,就拿你開刀吧。”
牧野聽聞如臨大敵,立刻拼命後退,揮刀防禦。
可預想中的進攻并未到來,反倒是一旁的儲複被白正卿一掌擊飛。
“咳咳,卑……鄙。”儲複在空中一邊吐出血一邊怒吼道。
他沒想到白正卿說着要對付牧野,卻對他突然下手,這真是沒處說理去了。
白正卿當然不是那種拘泥于形式的人,對付魔鬼,尤其是實力高強的大魔,自然得懂得應變。
他雖然覺得正面對戰也未必會輸,但能省點力,何樂而不爲呢?
所以,他第一步做的便是偷襲先廢掉一個。
仗着空間一道無聲無息的特性,這個目的很輕松便達到了。
他這一擊立刻将場面推向了白熱化。
野神們再無僥幸心理,紛紛向着白正卿攻了上去。
現場隻有康同爲沒有出手。
可他不出手,自有人想要對付他。
此時吳永年等人已經将他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