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正卿被他說的面紅耳赤。
他的确有些杞人憂天了。
都說天塌下來會有大個子頂着,可現在他還沒成爲那個大個子呢,哪輪得到他操心這些事?
“再說,這種天地本身的道韻哪是那麽容易根除的?你至少得像我這麽厲害才行。”說完,白袍人負手而立,仰首望天,擺出一副俾睨天下的模樣。
白正卿突然被他的裝逼樣子逗樂了。
心裏的那一點負面情緒也逐漸消散了。
不過他還有一個疑問,于是直接問了出來:“你說這方天地修行的力量來自于心靈之韻,既然稱之爲心靈之韻,爲何會有肉身一道?”
在白正卿的理解中,心靈的力量與智師的精神力還有很多相似之處,可與武師的肉身之力卻是相去甚遠。
按理說,這方天地之中不應該有武師存在才對。
而相反的是,在禦魔體系出來後,武師反倒要比智師多很多。
這也太奇怪了。
白袍人似乎很不滿他打斷自己裝逼,撇嘴道:“廢話,心靈是生物特有的屬性,肉身同樣,兩者會沒聯系?”
他一副看傻子的樣子看着白正卿道:“心靈之韻隻是一種天地道韻,被人吸收後要表現爲超凡力量便是通過肉身與精神,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真笨。”
今天大概是白正卿被說“笨”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多的一次。
不過他并不在意白袍人的口嗨,他隻關注此人的話。
看來這大概就是此界爲何隻有智師和武師兩條修行道的真正緣由了。
不像此人所在的世界,有四道、有天道那麽多修行法,真是讓人羨慕啊。
此時,白袍人似乎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擡手捂住嘴打了個哈欠道:“說了這麽多,這一關你到底打是不打?”
白正卿這才想起他還在關卡之中,于是一咬牙,嘴裏蹦出一個字:“打。”
從此人的态度來看,對他并無惡意,所以他相信自己應該不至于丢了小命。
如果是之前關卡裏那些沒有感情的鬥道力士,他自然不敢冒險,可眼前之人顯然不同以往,他決定賭一把。
白袍人聽聞嘿嘿一笑:“好,還算有點勇氣,那我就動……”
那人話未說完,白淨的手掌已經按了過去。
“卑鄙。”白正卿怒聲呵斥道。
他沒想到如此大能居然還玩偷襲。
不要臉。
那人可沒管這些,伸出的手掌之中一股金色之力吞吐不定,眼看就要擊實在白正卿胸口。
此時,白正卿腦中的警鍾拼命敲響,危機感拉伸到史無前例的高度。
他一步後退,胸口一縮,打算利用“借”的身體手段将對手的力量如數還回去。
可令人意外的是,那人臉色未變,前推的手掌更是加快了一分。
“哼。”
一聲悶哼過後,白正卿整個人就這麽飛了出去。
仔細看去,他的胸口宛如一個大臉盆,誇張地塌陷着,肋骨恐怕全斷了。
最可怕的是,此刻他的胸口衣袍炸裂,一些碎骨從血肉中刺出,鮮血從各個傷口中汩汩冒出,滴落在他身體所過之處。
僅此一擊,他已然重傷。
白袍人的實力恐怖如斯。
可令人意外的是,白袍人并沒有乘勝追擊,隻是慢悠悠地循着白正卿跌落的方向走了過來,一邊走還一邊搖頭歎息道:“弱,太弱了。”
砰。
白正卿砸落在地,一動不動。
此時,連疼痛感都被他忘卻了,他完全沉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剛才那一擊,他分明已經用了借力的技巧将力量推了回去,爲何最終失敗了?
那股力量浩瀚如大海,在回推過後又如浪潮般湧了回來,這又是怎麽回事?
這還是掌控力嗎?
這是道法吧。
那人笑呵呵地來到他身邊,俯視着他道:“你想的沒錯,這就是道法。”
噗。
白正卿頭一歪,吐出一口鮮血,裏面還混雜着一些内髒碎片。
也不知道是因爲受傷,還是被氣的。
一層不是不讓用道法嗎?這算什麽?作弊啊?
那人蹲下身子,居然直接在白正卿身旁盤坐了下來,也不嫌棄從他身上流出的一灘血迹:“呵呵,忘了告訴你第九關的通過規則了。”
白正卿聽聞眼睛一瞪,差點被氣暈過去。
隻是經過剛才一次短暫的交手,他便已經清楚,自己是不可能殺死對方的。
兩人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他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關應該有不一樣的通關條件。
此時聽這人一說,他确認了自己的想法,同時也是真的氣,通關條件有變不是應該事先說清楚嗎?
把人打廢了才說是幾個意思?
那人似乎心情不錯,解釋道:“第九關乃是鬥道終極,雖然我隻是一具規則傀儡,但是要赢我基本是不可能的,要殺我那更是想都别想,所以這一關的通過規則自然不可能像前面一樣。”
那人此時微微一笑:“今天算你運氣好,我心情不錯,留了幾分力,要不然你剛才就死翹翹了。嘿嘿,話說,得恭喜你,一層已經通關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好消息把白正卿震的不輕。
這就過關了?
開玩笑的吧?
“其實第九關的規則便是在我一擊之下活下來,我看你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當然算是過關了。”白袍人手肘撐着大腿,拖着下巴道。
那模樣看着悠閑無比。
白正卿動了動嘴想說話,卻被突如其來的疼痛感憋了回去。
“别亂說話哦,你現在這情況得盡快調息才行,不然時間長了也得廢。”白袍人好心提醒他道。
白正卿忍着劇痛,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問:“剛才那是……”
他對那潮水般的力量掌控太好奇了,究竟是怎樣的技藝才能做到這一點?
白袍人嘿嘿一笑道:“難道你沒聽過技進乎道的道理?技藝最高深的境界便是道,天道塔的一層磨練掌控可不是光爲了錘煉你們的技藝與身體控制能力,而是爲你們開辟出一條肉身大道。”
說着,他搖頭道:“可惜,你們并不明白我的用心,隻知道一味的蠻幹,浪費了這大好機緣。”
白正卿此時是真心無語了。
你要給我們磨煉的機會就明說啊,你不說我們怎麽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他隻是在心中腹诽了一句後,便開始考慮白袍人所說的“技進乎道”的說法。
這句話他聽過,意思是技藝修到深處再進一步便是“道”了。
以前他從未深想過這句話蘊含的道理,此時經白袍人提點,他突然有了一些感悟。
技與道本是兩個層面的東西,他從未想過要将兩者相聯系。
而一開始天道塔第一層不準用道法的規定,似乎也給了他一種暗示,技藝與道是不同的。
可現在想來,這完全就是偏見。
不管是技藝還是道法,不都是修行出來的嗎?
不同樣具有殺傷力?
爲何會有高低、你我之分?
技藝的确不如道法那般玄妙,但要說威能也并不弱于它,尤其是在近戰上。
同樣的,道法在弱小時也談不上有多厲害。
所以,關鍵還在于人對兩者的理解深度。
像武神那般的武道大神,同樣可以憑借技藝壓制諸多道法高深之人。
此時,白正卿開始回憶起武神十二技的最後一技,無相。
無相者,無招無式、無形無色。
起初他是一直不理解這句話的,現在再回過來看它,一切豁然開朗。
無招無式便是脫離了技藝的範疇,無形無色便是它脫胎爲道的特征。
所以武神十二技就是一本修行至道的絕學。
這才是真正的武道。
難怪梵星一直悟不透這最後一技,因爲它本身就不是技,而是道。
此時,一股清氣突然從白正卿體内冒出,貫穿全身。
“哦……”
白正卿舒爽的忍不住叫出聲來。
“悟性不錯。”
此時,白正卿耳邊傳來白袍人的說話聲。
他懶得聽此人唠叨,閉着眼感受新習得的武道。
這清氣表面上似乎有股生命力,但白正卿仔細感受過後,發現這清氣的内核似乎有着一股毀滅一切的意念。
這是物極必反?
白正卿沒敢深入探究,趕緊收回了心神。
先療傷再說。
有這清氣萦繞,他發現自己的傷勢好的快了不少。
過了片刻後,他的傷勢漸好,便睜開眼道:“爲何過關了我還在這兒?”
這是他剛才突然想到的問題。
之前的關卡過關了就直接回第一層空間了,這一次卻不然。
雖然已經習慣于第九關的特殊,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白袍人聽聞嘿嘿一笑道:“隻要我不想讓你走,你得在這兒住上一輩子。”
“什麽?嘶……”白正卿一激動扯到了傷口,劇烈地疼痛感瞬間襲向大腦。
“放心,我可不會抓着你不放,等你療完傷我便放你走。”那人一臉笑容道。
這麽好?
白正卿懷疑對方别有用心,但此時不是追究這一點的時候。
他閉上眼再沒管其他,全心療起傷來。
大約過了一刻鍾,他的傷勢已經完好如初,除了胸口破碎的衣衫可以證明他曾經受過傷,其他地方已經看不出異常。
白正卿起身,随手一揮換了一套幹淨的黑色制服,随後看向白袍人道:“現在我可以出去了?”
白袍人擺手道:“别急啊,還有事要聊呢。”
“還聊什麽?”白正卿一臉警惕。
他懷疑這人是不是被關久了憋壞了,想找理由留下他陪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