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若不是祭天教人心不齊、十分松散,教内人員隻對天才感興趣,即便強如十神部也會對他們忌憚三分。
而如今這麽一個強大的散魔聯盟居然就這麽一招被滅,太不可思議了。
“這些覺醒後轉修的,太弱了。”此時彭公感歎道。
外界的魔鬼大部分主要靠覺醒獲得超凡實力,隻有很小一部分可以憑借出衆的天賦研究出修行的方法。
比如像天使這個組織,修行的方法也是源自于天賦異禀的帝使蘇慕。
而這些自我研發的修行方法,相比于問道天内十神部成熟的修行體系,就顯得十分粗糙了。
同樣的,問道天内的一些散魔修行方法大多也都是靠自己領悟,一樣很粗糙。
而大部分散魔也是靠覺醒獲得實力的。
這些魔鬼可以使說魔鬼體系中最弱的一茬。
他們因爲覺醒一瞬間獲得超凡能力,無論是從戰鬥技藝還是對力量的掌控等方面都無法與專業修行的魔鬼相提并論。
外界的魔偵局之所以面對遠超自身數量的魔鬼還能占到優勢,憑借的就是這一點。
但這些靠覺醒完成進化的魔鬼自然有很多人不甘心止步于此,所以在問道天之中就出現了很多轉修之人。
祭天教的這些大魔都是這樣的人。
他們從各處搜集信息,有人靠自己總結出了轉修的方法,有人則獲得了一些流傳下來的殘缺傳承。
可無論哪一種,這些方法都是很粗糙的。
與形成體系的十神部功法相比,他們無論是從肉身力量的開發上,還是掌控上,都很不成熟。
如果說十神部一位高懼級大魔能媲美十名覺醒的普通同等級大魔,那麽這些人最多能抵得上五人。
這看似隻是兩倍的差距,但其實不然。
十神部的每一位正神都具備一挑四五甚至更多人的能力。
而強如森頓等人同樣能做到如白正卿這般,面對十幾人的圍攻,完全碾壓。
這就是差距。
覺醒已經限定了他們的上限,要獲得神位,擁有神明般強大的實力,必須一開始便用修行功法打好基礎。
祭天教的這些人之所以如此傻,相信祭煉天才就能獲得力量,便是因爲他們一個個早已經絕望了。
明知一樣事物永遠得不到卻依然執着于此,最終的結果隻能把自己逼瘋。
彭公的感歎現場十神部的人都深有同感。
而那些圍攏在周圍吃瓜的散魔們則一個個郁悶無比。
對他們來說,祭天教已經很強大了,可在這些高高在上的十神部人眼中,他們依然隻是弱雞。
實在是紮心啊。
祭天教的人最終一個個都倒下了,其中實力稍微強大一些的迪爾挺到了最後。
他就像是回光返照似的突然恢複了清醒:“在死之前,你能不能告訴我,修行的盡頭到底是什麽?”
他滿臉懇切地看着白正卿,蒼老的眼神中有着最後的希冀。
這是他,也是很多魔鬼一生的執念。
白正卿沉默了一陣,看着他誠懇道:“這是我們這些人需要花一輩子去研究的課題,我也無法準确回答你。”
見迪爾眼神黯然,似乎馬上就要死去,白正卿突然說道:“不過我個猜測。”
這幾個字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讓将死的迪爾即刻爆發出最後的生機。
就連一旁的彭公等人都一臉肅穆地看了過來。
不管他們這些人怎麽鬥,最終的目标都是超脫于世。
“無論是四道也好,還是你們剛才所提到的天道,我覺得都不過是進化的一種方式罷了,最終應該都能通向彼岸。”
“咳咳,你的意思是……我沒錯?”迪爾聲音顫抖着說道。
白正卿的說法等于肯定了他一生的努力,他略微有些激動。
白正卿本想說幾句什麽,可已經沒有機會了。
迪爾說完最後一句後就安然地倒下了。
他并不期待白正卿的回答,而是在心裏自己肯定了自己。
“哎……”白正卿見此長歎一聲,沒再說什麽。
祭天教雖然算是他的敵人,可這些人追求修行極緻的精神還是感染了白正卿。
彭公沒有理會死去的迪爾,他盯着白正卿詢問道:“你有這個想法是基于什麽考慮的?”
他這是打算找白正卿論道了。
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如果能坐下來跟白正卿好好交流一番,也許真能找到一絲超脫的契機。
薛千媚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一臉期待地看着他倆。
可白正卿卻沒這樣的閑情逸緻。
他沒有回答彭公的話,而是轉身看向那矗立于天地間的神奇高塔。
對問道天的人來說,天道塔雖然特殊,但已經是習以爲常的事物。
可對第一次來此的白正卿來說,有着完全不同的感受。
他心中似乎有個聲音在告訴他,必須進去。
見白正卿晃神的模樣,彭公心裏一動:“你想入天道塔?”
被他的聲音喚醒,白正卿笑着說道:“既已來此,不入塔一觀豈不可惜?”
“天道塔不過就是悟道便利一些,與其冒這個險,不如我等找一地論道一番,也許能有更大的收獲。”彭公勸解道。
他可不想白正卿進天道塔送死。
他一死,彭公可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再能找到這樣的契機。
何況,他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在現場衆人中是最急切的,能依然保持理智勸解着白正卿,已經算是很有克制力了。
白正卿這次沒再回避,他轉頭看向彭公道:“論道也不是不行,不過你得先幫我個忙。”
“什麽忙?”彭公有些警惕。
白正卿能開口讓他幫忙的事,定然不簡單。
白正卿摸了摸下巴,突然嘿嘿一笑道:“我來的晚,各位可知原神森頓去了哪裏?”
“他已入塔。”彭公立刻答道,這沒什麽好隐瞞的。
白正卿點了點頭,接着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那是你們逼他進去的,還是……他自己進去的?”
彭公聽聞一怔,心中思緒翻飛。
白正卿問這個問題絕對不是那麽簡單,他開始回顧起剛才的整個過程。
今日的森頓與他了解中的森頓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平日裏森頓很少出原神部,一般都是扮演着決勝千裏之外的智将角色。
可今日,他不但主動現身,還并不避諱他們,堂堂正正的與他們戰了一場,這是何故?
起初彭公并沒太多想法,可此時白正卿一提,他忽然發現不對了。
這次森頓的出現就像是特意将自己擺到了明面上,成爲吸引衆人的靶子。
而且剛才淨天他們還未出手,森頓便主動将他與薛千媚劃歸到敵對陣營,說簡單點是森頓已然看破他們的計謀,知道他們是這一切的幕後推手,可若是深究,這一舉動似乎有些過于急躁了。
當時彭公與薛千媚并未表現出敵意,按說森頓完全可以裝傻,何必非要直接帶上他們呢?
或者是他覺得他們兩人實力不濟,可以輕易拿捏?
以彭公對森頓的認知,他并非這樣的孤傲之人。
那麽其中必有緣由。
彭公不自覺地開始掐起手指,在心中統計着各方信息,試圖從中推算出森頓的真實意圖。
而不遠處的薛千媚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身周開始有冰珠浮現,而且越聚越多。
顯然,她也進入了某種推算狀态。
世人隻知婀神部擅追蹤,殊不知追蹤隻是薛千媚賦予部族的附加能力,她的本身能力則在于虛無缥缈的“預言”二字。
這是她所掌握的天道之法。
與其想比,彭公的能力就要實在多了。
他所獲得的是天道第八法,奇門。
這是一種十分精于推算的能力。
他可以通過任何細枝末節的信息推算出他所想知道的一切。
當推算能力強大到如他這般,那麽與預知未來已經并無差别了。
這就是祝神部之所以能神神叨叨的原因。
白正卿見自己的話奏效了,嘴角勾起。
他掃了一眼一旁的武神梵星,見對方眼神閃爍,他的心中肯定了一些猜測。
接着,他眼神掃過淨天、藤原空,皆沒發現異樣。
可當他看向站在薛千媚身旁的天神阿妮莎時,突然迎來了對方的目光。
阿妮莎也在看他,而且見他看來,還微微一笑以示回應。
她的笑容很親切,給白正卿一種信服感。
這是一個天生就具有強大親和力的奇人?
白正卿在心中琢磨着。
他沒深想,很快便轉移了視線。
他提出剛才那個問題就是想看看各方的反應。
其實他早就來了。
就像薛煙一樣,他改變了樣貌藏身于散魔群之中,目睹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森頓強勢出場,以一敵四立于不敗,最後卻投身于天道塔中,種種迹象似乎都在透露着不同尋常。
以森頓的老辣,每一步必有深意,絕不會幹出這麽沒頭沒腦的事情。
白正卿雖然還無法看透他的全部計劃,但還是想借此在進入天道塔前,好好判斷一下各方勢力,看看哪些可以臨時成爲隊友。
因爲他很清楚,這最後一戰并不在此地,而是在天道塔中。
當森頓進入天道塔那一刻,這個結果便已經注定了。
對于這一點,他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