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冬天已經幫他算出,白正卿來了鐵棘域,那他便猜測對方一定會來這裏。
作爲問道天内唯一一座城,白正卿等人又怎麽可能忍着好奇心不來看看?
他已經打算在這裏守株待兔了。
隻不過在他入城,随意找幾人打聽了一下後,便發現白正卿他們已經到了。
于是,當日,柳白便帶着柳沐找上了門。
當白正卿見到柳白與柳沐時,整個人是有點懵的,甚至還有些警惕。
他在問道天除了巫人村的人,也就跟祝神彭公稍微熟一點,他不記得還認識其他人。
何況這兩人十分臉生,他确定自己從未見過。
再加上最近整個問道天的人都在追殺他,突然出現這麽兩個生人,他自然會有些戒備。
誰知兩人初見面自我介紹過後,柳白卻提出了要與他單獨談談的訴求。
這讓白正卿放下了警惕,反而有些好奇了。
在問道天中,一對一的話,他已經不懼怕任何人了。
眼前這叫柳白的家夥敢與他一對一對話,說明對方并沒有惡意。
應柳白的要求,兩人獨自在一間偏廳内見面,并沒有帶上其他人。
連柳沐都被柳白安排着在院子裏獨自玩去了。
“好了,柳兄,眼下就你我二人,可以說說你爲何特意來找我了吧?”白正卿主動提問道。
柳白看着儀表堂堂又年輕陽光的白正卿,心裏默默點了點頭。
他微微一笑道:“我今日是帶犬子來拜師的。”
“拜師?”白正卿一臉莫名。
他與對方一點交集都沒有,對方爲什麽帶兒子來找他拜師?
白正卿想了一下道:“不知道柳兄有沒有聽說一件事……”
他話還未說完,柳白便打斷道:“你說的是你擁有智武雙修天賦之事?”
白正卿一怔,整個人條件反射般再次緊繃了起來。
隻是看着柳白一臉和悅,笑意盈盈的模樣,他立即又平靜了下來。
如果對方真有惡意,早就帶人來了,絕不會一個人上門。
“沒錯。”白正卿點頭道:“你既然知道我的事,那應該也很清楚,眼下我已是問道天公敵,讓令郎拜我爲師,豈不是置他于危險之地?”
柳白聽聞笑着搖頭道:“如果我覺得危險,便不會來了。再說,白兄有所不知,你的天賦之事,正是在下傳出去的。”
“什麽?”這回白正卿是真的被驚到了。
原來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居然就是眼前之人?
不過令柳白意外的是,白正卿并沒有動手,而是沉着臉道:“你是森頓的人?”
在白正卿想來,知道他天賦的除了巫人村,也就森頓和彭公了。
彭公揭露他的底細沒好處,森頓做的可能性更大。
而眼前人既然說是他傳出去的,那消息來源必定是森頓無疑了。
“沒錯。”柳白點頭道:“相信白兄應該聽說過森頓手底下有五行執事一說,在下正是木執事之首。”
見柳白如此坦然,白正卿的眉頭皺了起來,但很快又松開了。
“五行執事一說對原神部來說是機密,知道的人并不多,柳兄又爲何覺得我會知道?”白正卿突然問道。
柳白擺出一副明知故問的表情道:“白兄不是去過祝神部了嗎?去過那裏自然很少有秘密能瞞得過你。”
白正卿不爲所動,繼續說道:“既然柳兄知道的這麽清楚,那想必也應該知道我與森頓有仇,你此次上門來豈不是背叛了他?”
“不算背叛。”柳白搖頭道:“我雖爲木執事,但本就不是原神部的人,我的真實身份是一名巫人。”
果然。
白正卿心想。
剛才當柳白道明他的身份時,白正卿便有了猜測。
身爲原神部原神麾下第一梯隊的人物,獨自一人來找白正卿,怎麽看都有些怪異。
敢如此登門的,除了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以外,白正卿猜測對方是友非敵。
在問道天能與他做朋友的,除了巫人别無他選。
魔偵局的人是不可能與魔鬼做朋友的,能和平相處就不錯了。
白正卿終于展露出笑容道:“我很好奇柳兄是如何混入原神部的。”
“這事說來簡單,我所覺醒的武者特性乃是木,而且還是詭木,極爲符合原神部其中一脈的修行傳承,所以在百多年前,村長便派我入了原神部,作爲巫人村的内應。”
柳白說的輕巧,但白正卿很清楚,這其中一定是經曆了很多坎坷,隻是對方懶得說罷了。
他也沒再追問,而是繼續問道:“那柳兄又爲何要揭露我的身份?”
“抱歉,實在是迫不得已。”柳白抱拳緻歉,并解釋道:“當初森頓已經有意要揭露白兄智武雙修的身份,這事兒是攔不住的,所以我特意接過了任務,打算借由此事獲得森頓更多的信任。”
白正卿點了點頭,表示并不介意。
柳白見此暗自松了口氣,接着說道:“當然,我也有自己的一點私心。”
“爲了令郎?”白正卿一下就想通了柳白的目的。
果然,柳白點頭道:“沒錯,正是爲了犬子。在犬子拜師前,我總要看看白兄這位我特意爲他尋求的名師到底有幾斤幾兩。”
聽他這麽一說,白正卿便明白,當日躲在巫人村附近的那名與野神實力相當的人應該就是柳白了。
他是在近距離觀察白正卿,想看看他遇到這種事會如何處理。
如果當時他留下拉着巫人村一起抗敵,就說明他性格自私,至少是一個以自己爲中心的人。
這樣的人,柳白恐怕不敢把兒子交給他。
另外,白正卿能擺脫那些人的追殺,也顯現出了他的能力。
這樣,他把兒子交給對方也能安心。
其實柳白很想一直把柳沐帶在身邊,可他身在虎穴危險重重,生怕哪天兒子受自己牽連。
所以他早就想爲兒子謀劃一條出路了,隻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和人選。
他能信得過的隻有巫人村,可如果把柳沐放在巫人村,那他的身份恐怕也瞞不下去了。
而正在此時,白正卿這個能被巫人村接納的人進入了他的視線。
至少從這一點上來看,白正卿的人品應該過得去。
再加上公布身份後帶來的兩重考驗,柳白這才堅定決心,将柳沐托付于他。
而他認爲,同爲智武雙修之人,白正卿應該會有英雄惜英雄的感懷。
再加上巫人村這一層關系,他相信對方不會拒絕。
“另外,有一點我要提醒白兄,森頓此人一向未雨綢缪,我猜測,追殺你的那群野神中,應該有他的人。”
“多謝提醒。”白正卿的表情并沒有什麽變化。
這倒是讓柳白更高看了他一眼。
隻是他并不清楚智師的智慧到底有多高,這些在他看來很重要的提醒,早已被白正卿識破了。
當初那群人追殺他時,他就想到了一個很奇怪的點。
一個能殺董烈的人,就憑這些野神也能要了他的命?除非他腦子壞了上去與他們硬剛。
這麽做根本毫無意義。
森頓作爲一隻頂尖慧魔,能看不清這一點?
所以森頓的目的必然不是爲了殺他。
而在最後,他消失後,那群野神很快就認定了他會去天道塔,這也引起了白正卿的懷疑。
在那時候,他便知道,這裏面恐怕有森頓的内應。
那人一直在根據森頓的要求引導衆人。
而最終的目的便是将這些人趕去天道塔。
至于引他們去那裏幹什麽,白正卿就不得而知了。
也許是像當初荒神一樣,森頓想謀取這些人的神位感悟呢?
白正卿思索時,柳白忽然深吸一口氣,臉色也變得鄭重了起來。
見他這副模樣,白正卿知道重頭戲要來了。
“這回之所以冒昧帶犬子前來拜師,皆因犬子蒙受天恩,同樣獲得了智武雙修之天賦。”
說出這番話,白正卿明顯感覺到了柳白長出了口氣。
這個秘密恐怕已經壓在他心裏很多年了。
白正卿聽到這個秘密後,并沒有太大的震撼,隻是挑了挑眉。
柳白見此一怔:“你早就猜到了?”
白正卿點頭道:“在你說帶令郎來找我拜師時,我便有了猜測。”
“果然不愧爲智者,于細微處見真知的本領非同凡響啊。”柳白感歎道。
隻是他發現在他誇着對方時,白正卿并沒有給出任何回應,而是突然陷入了沉思之中,且眉頭越皺越深。
他很好奇到底是什麽事能難住這樣的聰明人。
此時白正卿突然擡頭問道:“不知令正是?”
柳白聽聞搖頭道:“我與沐兒的母親尚未成婚,她乃是婀神部四大聖女之一,号冬天。”
白正卿聽後整個人一顫,似乎被這個消息震到了。
這讓柳白十分疑惑。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白正卿并不是震撼于這個消息本身,而是有了一些不好的聯想。
柳白身爲巫人,自然是人類,而冬天能成爲婀神部四聖女之一,當然是魔鬼無疑了。
也就是說柳沐是一名人魔混種的變異者。
這與巫人村的喬鎮何其相像。
如果說一名擁有智武雙修天賦的人是人魔混種變異者還可以說是巧合,但出現了兩人就有點無法理解了。
如果往深了想,是不是擁有智武雙修天賦的人都是人魔混種變異者?
那自己呢?
他父母隻是普通人啊。
這件事無法深想,不然白正卿就要瘋了。
但這件事是無法磨滅的事實,又不得不讓他聯想開去。
此時的白正卿有些迷茫。
“白兄,白兄?”柳白見他突然一臉頹然地坐在那裏發呆,急忙呼喚道。
白正卿茫然轉頭,看到柳白時,突然一激靈,勉強恢複了鎮定。
“呼。”長出一口氣後,白正卿鄭重道:“柳兄信任在下,将令郎交托于我,我必然會傾囊相授,隻不過我希望柳兄能明白,成大事者無一是在大鳥羽翼下成長起來的,所以如果想讓令郎将來有所成就,我不會去一味的保護他。”
柳白點了點頭并抱拳正色道:“我明白,白兄盡管施爲,有勞了。”
白正卿微微一笑,努力掩飾着心底的那一絲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