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那座駕擋簾自動掀起,端坐在其中的薛千媚對着道袍男子微微點了點頭。
道袍男子同樣點了點頭,然後便對着身後的水流波紋一按,那水流頓時停滞,接着飛速回流,融入巨門頂框,消失不見。
道袍男子伸手前引,示意婀神部的人可以進去了。
春天黑着臉回到座駕旁,婀神部一行起行,穿過巨門,向着冰山更高的平台上行去。
等走遠後,春天低聲怒罵道:“一個看門的這麽嚣張,狗眼看人低。”
座駕内傳出薛千媚的聲音:“顧全大局,沒必要與他一般見識。”
“是。”春天一臉不甘地彎腰應聲。
順着冰山上人工開鑿的十米寬階梯上行,很快她們便來到了下一處平台。
平台入口同樣有座冰碑,上書“惠然肯來”。
這座平台便是法神部對外迎客的地方。
此時冰碑旁已有一名慈眉善目的八字須老者候着了。
見婀神部到來,老者擡手摸了摸八字須,笑聲道:“婀神大駕,未能遠迎,失禮了。”
座駕擋簾掀起,薛千媚這次沒繼續坐在裏面,而是一步邁出,來到老者身前。
“有勞馬長老親自相迎,法神有心了。”
“應該的。”八字須老者笑着說道:“法神已等候多時,請随我來。”
老者名爲馬季,是法神部衆多長老中的一位,地位僅次于法神,他親自來迎接婀神部,也的确算是給面子了。
薛千媚對着春天與那名男子示意跟上,婀神部的其他人則在此平台駐紮,原地等待。
這是法神部的規矩。
在這座平台上有一排稍顯簡陋的平房,正是用于招待這些随從的。
薛千媚帶着女婢不奇怪,可帶着名男子就顯得很突兀了。
爲此,馬季還多看了他兩眼。
隻不過此人一直很沉默,低調的很,他也沒看出什麽特殊來。
四人一路上行,幾乎一步跨出十來級台階,很快便來到了更上一層平台。
這是整個法神部最大的一處平台,名爲“法惠洞天”。
幾乎所有法神部的弟子、仆役都住在這裏。
但馬季的腳步沒有停下,他帶着薛千媚三人,沿着山壁開鑿的台階繼續往上,來到了這座冰山的最高處。
“天地大同”。
看着石碑上的這四個字,薛千媚眼神有了一些變化。
她似是不經意地問道:“馬長老,本宮記得上次來此,這裏并非叫這個名。”
馬季瞥了她一眼,然後看向石碑上的刻字,嘿嘿一笑道:“近日法神有所領悟,故改了此地的碑刻,以顯其德。”
顯德?
薛千媚内心嗤笑一聲。
這“大同”往好了說算是建設理想世界的美好憧憬,可結合“天地”二字,明顯暴露出了法神的野心。
所謂天地大同,便是要将天下掌控在手中。
有此抱負,可見法神淨天最近突破不小啊。
薛千媚心中不憂反喜。
她心裏想了很多,面上卻淺淺一笑,像是對馬季的話十分認同。
馬季不疑有他,繼續帶着他們來到了法神駐地。
這座平台上建築不多,隻有九座大小不一的宮殿。
其中八座宮殿占地近千平,按八卦方位拱衛中心。
中心的那棟宮殿要更高大一些,高百米,占地足有萬方,算是法神部最大的一棟建築了。
這便是法神的居所,此時薛千媚三人正站在此殿門前。
馬季一改之前的嬉笑姿态,面容肅穆,對着殿門朗聲道:“禀法神,薛千媚已到。”
聽到他的話,站在薛千媚身旁的春天臉色一變。
這馬季居然對婀神大人直呼其名,太無理了。
可就在她想要發作之際,薛千媚卻給了她一個犀利的眼神。
春天渾身一顫,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法神淨天可不是簡單人物,因爲春天的沖動而得罪對方,薛千媚決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進來吧。”此時殿内響起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同時,殿門自開,顯露出殿内的景象。
從高大的殿門往内看去,裏面完全不同于冰川域寒冷單調的氛圍,有花有草、有水有橋,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
在冰川域要見到這樣的景象何其之難,此時卻在這座龐大的宮殿中出現了。
薛千媚倒是沒什麽表情變化,她畢竟不是第一次來了。
可一旁的春天已經被眼前的景象震暈了。
她長這麽大都沒見過這種奇異之景。
她曾經去過原林域,見過很多花草樹木。
她在冰川域待了這麽久,自然也見過河流。
可她從未見過将這兩者結合的這麽完美的景象。
再加上裏面的亭台樓閣,簡直美輪美奂,讓她完全着迷了。
這座在天空中俯瞰隻是大了一些的宮殿内,居然内藏乾坤,像春天這種第一次見到的人的确很容易被迷住。
“咳。”薛千媚在一旁輕咳一聲将她喚醒,然後便随着馬季步入殿内。
春天急忙快步跟上,那名男子卻并未動身,孤零零地站在殿外等候着。
沿着一條青石闆路前行,三人很快便進入了一間寬敞的涼亭。
涼亭中,一位穿着寬大的拖地白袍,披散着長發的中年男子正背着手,觀賞着此地的景色。
馬季來到他的身後三丈處便站定,雙手于腹前合抱,行禮輕喚道:“法神。”
此時那男子轉過身來,臉帶笑意地看向馬季身後二人。
此人長相不算很出衆,但那似是融于天地的獨特氣質卻十分吸引人。
尤其是他的雙眼,内有水韻流轉,極爲生動。
“千媚,來啦。”法神淨天噙着笑,輕聲道。
薛千媚嘴角勾起,微笑道:“許久未來看望淨天師兄,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哈哈哈哈。”淨天的笑聲回蕩于殿中,驚起一片飛鳥。
站在薛千媚身旁的春天本大氣都不敢出,可此時卻錯愕地看向四周,明顯被這一幕給驚到了。
原來這大殿裏不但景色怡人,居然還有飛鳥。
真像是一個自然之境啊。
此時馬季早已退到一邊,眼觀鼻鼻觀心,對此間發生之事置若罔聞。
“千媚說笑了,爲兄又怎舍得怪罪于你?”淨天雙手一甩衣袍,背于身後,直視着薛千媚道:“你此次前來,是來履約的?”
薛千媚臉露歉意道:“淨天師兄莫要怪罪,我本打算獻上小女煙兒,可惜小女性格頑劣,已離家出走,還望師兄見諒。”
“哦?”淨天嘴角勾起道:“以千媚的性子,此次前來應該是另有準備吧?”
說着,他将視線投向了站在薛千媚一旁的春天身上。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點了點頭。
薛千媚見此,心中略過一抹喜色。
她轉頭看向春天道:“還不拜見法神?”
春天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急忙上前行禮道:“法神在上,小女子春天有禮了。”
薛千媚在一旁解釋道:“春天從小跟随本宮,知書達理、技藝非凡,不知淨天師兄還滿意嗎?”
此時春天似乎聽出了一些意味,轉頭看向薛千媚,一臉震驚:“宮主。”
薛千媚面不改色道:“今後你就好好伺候淨天師兄吧,有師兄相助,你要跨出最後一步,位列神位也未可知。”
春天臉露急色,剛想說些什麽,法神淨天便哈哈一笑,甩動衣袍,将春天卷入懷中。
春天想掙脫他的束縛,可使出渾身解數卻毫無效果。
此時淨天的聲音在他耳邊幽幽響起:“好烈的女子,不錯,不錯,哈哈哈……”
笑聲中,淨天的手已不老實地摸在了春天嫩滑的臉蛋上。
薛千媚見此心中萬分不屑,臉上卻笑容如故:“師兄,何必急于一時,不如先聽小妹說些正事?”
淨天聽聞,在春天身上拍出一掌鎖住她的修爲,然後直接甩給了馬季:“馬長老,将人帶去本座寝宮吧。”
“是。”馬季用無形之力裹住被淨天禁制了修爲的春天,向着宮殿後方離去。
等二人走後,淨天看向薛千媚,笑着問道:“不知千媚有何要事商談啊?”
薛千媚深吸一口氣,正色道:“不知師兄有沒有聽說最近原神森頓對巫人村組織了一場襲殺?”
“有所耳聞。”淨天背着手,神情孤傲,似乎對此事并不是太在意。
對他的反應薛千媚早有預料,繼續說道:“那師兄知不知道森頓這麽做的真正用意?”
“嗯?”淨天看向薛千媚,眉頭微皺。
薛千媚沒再賣關子,将她想說的和盤托出。
“此次一戰,森頓蠱惑了戮神部與荒神部共同參戰,兩部皆損失慘重。而據小妹所知,前些時日,森頓也派了使者前來法神部,想必那森頓同樣打着師兄的主意。”
說到這裏,薛千媚停頓了一下,見淨天神情迷惑、臉露不悅,她才繼續說道:“幸虧小妹替師兄截了此人,不然師兄恐怕就要被森頓那厮哄騙了。”
“還有這回事?”淨天眯着眼道:“你截獲的人難道就是在殿外等候之人?”
薛千媚笑着道:“師兄英明。”
“那本座倒要好好審審此人,看看森頓究竟打算如何算計于我。”淨天在亭中石凳上坐下,輕聲道:“來人,把人帶上來。”
亭子外一顆大樹中突然走出一人,微微行禮後便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他便單手拎着那名男子的後脖子來到了亭子中。
将人扔在地上,那人行禮過後再次融入大樹消失了。
即便以薛千媚的實力都無法察覺那人的行蹤。
她看着大樹,心中琢磨着:五行遁法?果然玄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