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人村的人認爲祝神部也許并非魔鬼,而通過這一系列接觸,白正卿已然十分肯定,對方必是魔鬼無疑了。
所謂魔鬼,并不全是喜歡打打殺殺的人。
惡念覺醒就是魔鬼。
而關于人的惡念,是有很多種的。
如果說戮神部那種純粹的殺念算是比較典型的惡念,那麽祝神部這種喜歡欺騙、不顧他人死活的理念同樣也是惡念。
在白正卿看來,這種惡念更隐晦,在特定情況下威脅性反而更大。
很快,他便沒時間想這些了,因爲彭公已經打開了自己的嫁接空間,讓白正卿入内。
祝神部的書庫便在彭公的嫁接空間内。
從這一點來看,白正卿之前的推測更被證實了。
這個勢力的駐地隻不過是祝神部臨時搭建的,真正的祝神部總部其實在彭公的嫁接空間之中。
白正卿落落大方地步入空間,似乎絲毫不擔心彭公耍詐。
彭公見此眼中精光一閃,心裏對白正卿更是高看了一分。
如此年輕就有這種氣魄,着實不簡單啊。
進入嫁接空間,白正卿見到了一片神廟般的塔型建築,顯然這才是祝神部真正的建築風格。
彭公在一旁向他解釋道:“我部雖不具備真正的通天之能,但也并非完全的神棍。你眼前所見的建築正是我部溝通天地的橋梁。”
“哦?願聞其詳。”白正卿來了興趣。
他知道彭公這番話并沒有騙他,因爲已經沒必要了。
彭公此時倒是變得十分坦然:“問道天傳承這麽久,其實裏面的魔鬼早已脫離了傳統的覺醒機制,悟得了各自修行之法,通過修行來逐步覺醒自身神力,這才是最完美的。”
白正卿對此不發表意見,但這種方法即便稱不上完美,也要比看運氣等着覺醒來的靠譜的多。
這一點白正卿不會否認。
接着,針對各部勢力的修行之法,彭公又給了他一個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解釋。
“各部修行法其實都來源于天道塔的傳承。比如我部的祝禱法其實主要來源于詭道的一個分支,算蔔之術。隻不過我們學藝未精,隻能借助這祝神塔來獲取模糊的天機預測。”
關于彭公臭不要臉的說到“天機預測”,白正卿直接無視了。
不過所謂的算蔔術,“蔔”應該隻是一方面,祝神部至少應該獲得了“算”的精髓。
“爲什麽問道天内會有這樣的變化?”白正卿問道。
“因爲這裏的天地與界外不盡相同,在這裏,天道塔内所傳承的四道充斥着整片天地,即便是通過覺醒而來的力量,也會很容易融合四道特性。”
白正卿聽聞頓時陷入了沉思。
這個消息在巫人村的記載中是缺失的,那到底是祝神部的情報有問題,還是巫人村比較特殊呢?
顯然是後者的可能性更高。
巫人村内的人本身都有自己的巫法修行傳承,所以并不需要花很多時間去鑽研新法,所以他們自然也不清楚這片天地究竟有多特殊。
反觀魔鬼們,通過覺醒獲得力量實在太看運氣了,他們急需要穩定的修行方法,所以才會間接地發現這個天地之秘。
想到這裏,白正卿問道:“所以巫人村所說的天地瘋狂因子是怎麽回事?”
“這是從這片天地中獲取力量的代價。”彭公解釋道:“凡是修行天道塔四道,必受天地反噬,隻有讓修行之法更契合天地,反噬才能越輕。”
“所以戮神部的修行法是殘缺的?”白正卿以此推論道。
“不,并非殘缺,而是貪多了。”彭公搖了搖頭道:“戮神部、武神部、荒神部的修行之法來源于鬥道,注重肉身修煉,這其實是最接近于原本的戰魔體系的,但戮神部爲追求更強的戰力,在其中融入了詭道的自爆術、嗜血術,才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白正卿此時想到了那三名戮士自爆的場景,算是驗證了彭公的說法。
這就是貪多嚼不爛的做法。
“不過加入了這一層,戮神部的修行也變得容易了很多,所以戮神部是唯一一個擁有兩位神明的部落,這也算有利有弊吧。”彭公感歎道。
白正卿輕搖着腦袋:“用理智來換取修行的速度,不值當。”
說完,他問道:“那其他幾部又是什麽情況?”
“爆神部的情況其實跟戮神部差不多,他們本來修的是法道火法,但又融入了鬥道強化肉身之法,這讓他們火爆好戰、不懼生死,戰鬥力也要強于一般同境之人。”
“法神部是比較正統的法道修煉方法,他們擅長與天地溝通,擅借天地之力戰鬥。”
“天神部有兩支,修詭道控屍之法與寄生之法。”
“影神部專擅詭道刺客一道,來無影去無蹤,極爲難纏。”
“婀神部是爲數不多的魂道勢力,隻不過她們更擅長幻術、魅惑、追蹤方向,戰鬥力一般。”
聽到這裏,白正卿忍不住詢問道:“那原神部呢?”
提到原神部,彭公的臉色鄭重了一些:“原神部很特殊,他們共分三支,一支修鬥道,以肉身強化爲主,一支修法道,不過修的是陰法,這兩支都很強但卻不是最厲害的,他們的第三支魂道一脈才是曆來原神部的主導分支。”
“哦?這分支有什麽特殊嗎?”白正卿疑惑道。
“其實你去過天道塔便知,四道之中,以魂道爲首,最厲害的道其實便來源于魂道。像婀神部這種是走偏了,沒能發揮出魂道的厲害之處,而原神部則不然,他們那一支所擅正是魂道核心之一,分魂。”
“分魂?什麽意思?”白正卿皺眉問道。
“他們可以将人的靈魂分解爲多份,然後置于不同的肉身之中獨立存在,所以曆史上原神一直由這一脈掌控,且身份神秘,沒人能摸清真正的原神究竟有幾人。”彭公的臉色陰晴不定,看樣子似乎曾經也在原神手中吃過虧。
所以那個出現在戰場上發出嘶鳴聲的神秘人就是岑蘭的分魂?
白正卿此時什麽都想明白了。
當時在戰場上給與他緻命一擊的人,應該就是岑蘭。
想來是原神森頓利用自己的魂道之法事先将岑蘭的靈魂拆分,這才會有那個神秘人的埋伏。
可白正卿很肯定,那神秘人的智慧是遠不如岑蘭的,因爲一位真正的智者是不會讓自己身陷險境,輕易與人拼命的。
而且當初在珠峰上截殺他的岑蘭也給了他一種智慧不過如此的感覺。
當初他因爲悄然突破的關系,打算給與對方一次沉重打擊。
但因爲對方漏算了薛煙的存在,最終卻落得個身死道消,這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所以他很肯定,拆分靈魂雖然可以讓一人化爲多人存在,但智慧其實是會被削弱的。
這個發現被白正卿埋在了心底,并沒有說出來。
“難怪。”白正卿感歎道:“問道天最好的區域被原神部所掌控,原來是因爲強大啊。這樣看來,天神部也着實不簡單啊。”
能與如此強大的原神部同處一域這麽多年,天神部自然有其獨到之處。
“呵,天神部靠的就是人多取勝。”彭公一臉冷笑,顯然不太看得上這個勢力:“天神部有專門的撿屍小隊,問道天中隻要發生戰役,必有他們的身影。”
此時白正卿想到了那個埋伏在戰場遠處的十人小隊,原來那是天神部的撿屍隊,難怪巫人村對他們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
了解了這麽多後,白正卿越發覺得問道天有意思了。
這裏的修行體系簡直讓人眼花缭亂,手段也千奇百怪,真是太精彩了。
一路說着聊着,穿越過繁忙的人群,兩人來到了一處高達百米的圓塔之前,這是唯一一座呈現爲圓形的塔樓,顯得格外醒目。
彭公指了指塔樓的門牌道:“這便是我部的典閣了,裏面藏有我部這麽多年來收集或親自編纂的千萬餘套書籍,看來你得看一段時間了。”
白正卿循着他的手放眼望去,看到在這座塔樓的一層樓頂懸挂着一塊石質匾額,上面書寫着“天賜”二字。
他暗自搖頭,心想:這祝神部已經将神棍這個職業刻入骨髓了。
沒再多想,他徑自踱步走入塔樓。
在他進入典閣後,彭公的身側突然出現一位面容十分年輕的神使:“師父,您爲何對他這般禮遇?”
彭公沒有回頭看他,一直盯着眼前的塔門,語氣溫和地說道:“此人不簡單,也許真能在接下來的一戰中存活下來,就當結個善緣吧。”
“您就這麽看好他?我看他年紀輕輕,也沒什麽特殊嘛。”年輕神使撇了撇嘴,似乎十分不服氣。
彭公擡手拍了他一巴掌道:“不要小看天下人,我部在夾縫中求生這麽多年,正是因爲‘謹慎’二字,到時候交于你手後,别把祖宗留下的多年基業給毀咯。”
年輕神使聽聞一喜:“師父,你終于打算将祝神部交給我了?”
彭公斜了他一眼:“你還嫩了點,再等個百八十年吧。”
“啊?”年輕神使捶胸頓足道:“師父,我都已經快兩百歲了,您不能一直把我當孩子看待啊。”
“兩百歲怎麽了?”彭公瞪着眼道:“我都快四百了,在我眼中,你就是個孩子。”
兩人吵鬧了幾句後,彭公揮手道:“你先下去吧,對了,安排一個人去巫人村走一趟,告訴他們一聲,這個年輕人在我們這兒。”
“嗯?師父,這什麽操作?”年輕神使被他這一手完全搞懵了。
彭公喃喃道:“既然要賣好,那就賣的徹底一點,懂嗎?”
年輕神使似懂非懂道:“好吧。”
說完,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他走後不久,又有一名神使急匆匆趕來:“神,前線來報,他們已開拔,半日後便會抵達此地。”
彭公聽聞,雙眼微眯道:“來的正好,正好可以掂量一下那個年輕人的虛實。”
說完,他揮手道:“傳令下去,準備迎戰。”
那名神使一愣,不确定道:“這次我們不避了?”
“不避了。”彭公搖頭:“避了好幾回了,總要讓那些蠻子發洩一下才行,不然今後很長時間沒法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