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州城,都督府。
“殿下,我等救駕來遲,還請責罰。”
李承乾扶起跪在地上的幾員大将,“哪裏哪裏,都起來吧,各位将軍來的可是真及時啊,要是再晚一點,本太子可就真的交待在這裏了。”
說到這,侯君集站起身來勸誡道:“殿下以後切莫在做這等危險之事了。”
李承乾腦殼都大了,他知道自己肯定會被說的,隻是沒想到會被武将說道,他隻好岔開話題,問道:
“現在吐蕃那邊什麽情況了。”
“禀殿下,他們現在已經重振旗鼓,将營地後撤了五裏,與我軍對峙。”
表面上看,大家在對峙,好似大戰一觸即發,實則吐蕃營帳中已經有了撤退的聲音了。這是松贊幹布不能容忍的,來的時候意氣風發,他是要告訴大唐皇帝,他吐蕃拿捏你大唐不在話下!
可是結果呢,隻是甘松嶺滅了一千多人,然後十萬大軍愣是一座城池都沒拿下。
祿東贊神情不自然的走進了營帳,而此時的營帳内氣氛很不好,大家情緒都不高,快七天的時間,沒有打下松州城,要命的是他們現在援軍到了,就更不好打了,他們每日消耗的糧草都會給他們帶來巨大的負擔。
祿東贊躬身道:“贊普,後方收到消息,吐谷渾和黨項一些殘餘勢力已經不安分了。”
松贊幹布殺氣驟顯,冷笑道:“這麽快就忍不住了嗎?看來還是我之前的手段太仁慈了一些,僅僅是在唐軍這裏失了一陣,這些螞蚱就忍不住跳出來了。”
松贊幹布心中大爲惱怒,我特麽的大唐打不過,還打不過你們這群小蝦米嗎?
祿東贊咽了咽口水,還是硬着頭皮說道:“贊普,這些不足爲慮,現在是接連失利,朝中那些反對派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怎麽說!”
“他們用贊普您在松州城的一點小失利作爲突破口,說近幾年連連征戰,國内百姓已經名不聊生,食不果腹了。”
祿東贊其實在心底一開始就沒有認定松贊幹布能赢,開玩笑,他在長安城見到金吾衛的铠甲,那厚度,那堅硬度,我們怎麽打?
大唐可是号稱十三甲的,明光铠最負盛名,還有細鱗甲,烏錘甲等等…而我們呢,很多甚至隻有毛皮衣服,談何防禦。
可是你讓他勸松贊幹布,他可以,但沒有必要,一是松贊幹布接連的勝利已經聽不進反對意見,二是唐朝之前對待自己的态度,他也想讓大唐知道,吐蕃人也不是好惹的。
聽到朝廷内部不穩,松贊幹布有些猶豫了,不能一味的打仗,攻下一大片土地後,回過頭一看,特麽的家被偷了。
祿東贊看準時機,拱手勸道:“贊普,中原有句古話,攘外必先安内,再加上現在的糧食已經不夠支撐幾天了,故臣建議班師回朝。”
松贊幹布看了眼尚囊,尋求他的意見,“贊普,臣的意見和祿東贊的一樣。”
松贊幹布見手底下便也不在堅持,孰輕孰重他還是分的清的,“好,今天天色已晚,那就明天拔營回朝。”
“贊普英明!”
松州城内,都督府。
李承乾與侯君集幾人正在商量時,收到探子來報,吐蕃軍營已經有了撤退的信号,軍隊活動頻繁。
“看來他們這是要撤退了。”李承乾心中有些不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世上沒有這麽好的事情。
牛進達抱拳說道:“殿下,臣建議今晚直接夜襲,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侯君集等人也是同意這一方案,那天劄克伊的騎兵阻攔了牛進達的先鋒,他可是懷恨在心。
“牛将軍說的不錯,一直以來都是我軍是守城方一方,他們估計也沒有想到,我們會主動出擊。”
就這樣,五萬人吃飽喝足,整裝待發,今晚将會是一場奠定勝敗的軍事行動。
不知爲何,今夜的天空異常黑暗,甚至看不到一點星星,吐蕃軍營也的确如李承乾所料,他們壓根沒有想過唐軍會主動進攻。
“你聽說了嗎?大王讓明天回吐蕃了。”一個巡邏的士兵小聲詢問着。
“終于要回去了嗎?太好了…”時間久了,士兵們也漸漸有些思戀家鄉了,再加上這大唐人太勾八恐怖了。
這個小兵可是最後一批上了城牆的,他可是親眼看到連步履蹒跚的老人一個個都前仆後繼的以命換命,所以他在聽到撤退的号角時,第一時間不帶猶豫遲疑的轉頭就下了城牆。
怎麽和這樣的軍隊打,怎麽和這樣的國家人民打,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士兵,都是勇士。
“噓…”
另一個士兵趕忙制止他,小聲斥責道:“你不要命了啊,贊普現在很不高興,要是被聽到,我們吃不了兜着走。”
雖然有巡邏兵,但是大家的心根本不在巡邏上,以至于近需要大軍逼近大營,他們卻還沒有發覺。
牛進達嗤笑道:“就這樣的軍隊素質,也敢挑釁威脅咱大唐?”
他不知道的是,這群士兵很多已經出來幾年時間了,沒有回過家,現在聽說明天要班師回朝了,哪裏還有什麽心思了。
李承乾今晚也是随軍出征了,他要活捉這個松贊幹布,爲此稱心可是沒少勸說,可是他要是聽才行啊,反正稱心是想好了,等回長安城他一定要告訴房小姐和惜玉的。
李承乾做夢也沒有想到,一個自己最相信的兄弟,竟然是個老六。
“牛進達和我一起率軍硬剛進去,侯将軍你帶一萬人從南門殺進去,劉将軍北門,執失将軍西門,陸乘風你帶人去找到糧草處,将他燒掉,先制造混亂!”
李承乾嚴肅的說道:“今天我們一定要把這口袋給紮緊了,不要放過任何一人,陸乘風的火光就是口令。”
“遵命!”
陸乘風帶領的小隊都是百裏挑一的高手,飛檐走壁不在話下,“小宇你和小五去抓一個人過來問問。”
“是!”
他們埋伏在周圍的草叢中,小五他們抓住一個準備方便的吐蕃兵,這個倒黴蛋剛脫下褲子還沒尿出來,就被捂着嘴吧,拖進了草叢裏。
那吐蕃兵人麻了,感受着脖子上傳來的刺痛感,他知道自己要是有任何動作自己可能就無了。
很快他就被帶到了陸乘風的面前,看着褲子還沒來得及穿的吐蕃兵,沉聲道:“識相的就說你們的糧草在哪裏?不然的話…”
那吐蕃兵看着陸乘風那猥瑣的笑容頓時感覺胯下一涼,結果就是…
陸乘風一臉嫌棄的看着他,這特麽的就尿了?
“這位大人,我…我們糧草在大營的西北方,那裏的人正在裝車,求求不要殺我,我…我想回家,嗚嗚……”
“求求…呃…”
那吐蕃兵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這個挺和善的領頭人,他什麽都說了,沒有一絲猶豫,爲什麽…
陸乘風可不是那些酸儒,就是這群畜生才會讓二毛,隊長,大爺千千萬萬個松州百姓失去親人,十不存一。
他們一行人,身穿夜行衣,内置皮甲,在黑夜中如魚得水,仿佛融于今晚的夜色中。
他們一路上殺了不少巡邏隊的人,都是一招斃命,巡邏兵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聲響,便領了盒飯。
很快他們就潛伏到了大營的西北角,“老大,你看哪裏…”
小五興奮的指着那邊在黑夜中裝車的巨量糧食,他們速度很快仿佛迫不及待一般。
陸乘風回頭說道:“所有人檢查自己的火折子。”
“沒問題!”
“我沒問題。”
所有人都檢查後,陸乘風帶着幾人緩緩靠近糧草區,不過就在他們小心翼翼的靠近時,正好被休息出來方便的吐蕃士兵發現。
“什麽人?”那人大聲喊道,這一聲在這安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的刺耳。
陸乘風暗叫一聲不好,到手一支弩箭直接帶走那個出聲的吐蕃兵,命令道:“行動!”
“夜襲,夜襲…有敵軍…噗呲…”一發精準的弩箭直接穿透那人脖子。
陸乘風一行人直接先發制人,一波弩箭平射,直接帶走了近二十人,他們火速趕到裝糧食的車前,點燃了糧食,一輛兩輛,很快糧食車升起了沖天的火光,吐蕃西北大營亂成一團。
松贊幹布正在與尚囊商量怎麽懲治那些叛軍,就聽到西北方傳來的叫喊聲,急忙跑出營帳,“所有人警戒!”
這情況是個人都知道有人襲營了,不過在他剛剛發出命令東邊突然升起了無數的火把,松贊幹布驚懼的看着毫不費勁就沖進大營的唐軍,一時有點蒙,可是接下來南邊,西邊,北邊四面八方都被圍了起來。
尚囊拿起武器,肅聲道:“祿東贊,你帶贊普先别退,這裏我來斷後!”
“将軍!”
“不要磨蹭,再晚一點哪個都出不去了,稱他們現在還沒有合圍起來。”
祿東贊不在廢話,拉着還在懵逼不可置信的松贊幹布,“贊普,我們先撤…”
他就這樣被祿東贊拉上了馬,帶着親衛向着西邊沖殺出去。
陸乘風這邊的情況就有點糟糕了,他們最早被發現,面對數倍于己的敵人,他們苦苦支撐着,小五捂着已經端掉的一條胳膊,催促道:“陸将軍,你先撤,我們來斷後。”
陸乘風沒有理他而是咧嘴一笑,笑罵道:“我陸乘風還沒有出賣兄弟,自己跑路的習慣,在随我堅持一下,大軍馬上就沖過來了。”
有兵如此,有将如此,吐蕃拿什麽赢,松州城的人在這次守衛戰中練出了空前的凝聚力。
就在他們苦苦支撐是,牛進達的大軍已經殺到了西北大營,他是知道這陸小子可還在這裏,李承乾吩咐他來接應。
而本負責西門進攻的執失思力已經跟尚囊交上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