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接電話的人,卻不是她所期待的那道聲音,而是一道陌生且着急的聲音。
“你好,請問你是機主什麽人?機主出車禍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需要家人來簽手術同意書,你能聯系他的直系親屬來醫院一趟嗎?”
唐淺的心猛地一沉,急聲問道:“他出車禍了?在哪家醫院?”
對面報了一個醫院地址。
唐淺立刻出了門,打了一輛車,多給了司機五百塊,讓他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醫院。
在去醫院的途中,她還不忘打電話給霍野。
“霍野,你知道陸南宸出車禍了嗎?”
“什麽?南宸出車禍了?他現在在哪?嚴不嚴重?”
“他在XX醫院,我正在過去的路上,你也去看看吧,我比較信任你的醫術!”
“我馬上過去!”
唐淺挂了電話,手用力捏緊手機,心裏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很快,她到了醫院,急匆匆地來到一間手術室門口,找到了接她電話的護士。
護士把好幾張單子一股腦地塞給她。
“這個是手術同意書,你先簽字。還有這些都是繳費單,你去交了費,醫生就會對他進行手術。”
唐淺不敢耽擱,一邊快速簽字,一邊詢問:“他的情況怎麽樣了?嚴重嗎?”
護士說:“嚴重,送過來的時候渾身是血,而且不是事故後第一時間送過來的,耽誤了挺長時間,送來的時候都已經休克了,你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做好最壞的打算……
唐淺發現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顫抖,眼淚也不受控制地往外湧出來。
可她沒有時間悲傷。
她緊咬着唇,快速地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護士拿着手術同意書進了手術室,手術室的燈立刻亮了起來。
因爲陸南宸情況緊急,她還沒去繳費,醫生們看到手術同意書簽了字之後,就直接開始動手術了。
比起損失搶救的錢,醫生們更擔心的是,擅自搶救,若是沒救過來,患者家屬會來醫院鬧事了。
唐淺渾渾噩噩地去交了費用,回到手術室門口時,她抓住一個護士,問她具體什麽情況。
護士簡單地說了一遍自己知道的内容:“一個晚上遛狗的市民,在橋下發現一輛被嚴重撞擊過的車輛,在車上發現了傷者,就選擇報了警,警察趕到後才打了急救電話。”
“車子應該是在橋上被撞掉到橋下的,遛狗的市民發現傷者時,傷者應該已經被撞了有一段時間了,因爲當時周圍都沒有看到其他車輛。”
唐淺用力收緊拳頭,心髒一抽一抽的。
她不知道事故有多嚴重。
但,陸南宸如果不是直接被撞昏迷,傷到動彈不了,他肯定會自己撥打電話報警,而不是等到被市民發現後才報警。
陸南宸,你可一定要好起來……
陸氏集團還等着你。
陸爺爺和陸奶奶也在等你。
如果你死了,陸爺爺和陸奶奶怎麽受得了?
還有我……也在等你。
“淺淺,南宸怎麽樣了?!”
霍野喘着粗氣的聲音,着急地從走廊另一頭傳來。
很快,霍野就跑到了她面前。
唐淺看向面前的手術室,聲音顫抖:“他還在裏面搶救,我不知道……”
霍野聯系了這家醫院的院長,和院長交流過之後,他去換上無菌服,走進了手術室。
最後又隻剩下她一個人在外面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她終于體會到了,什麽叫度日如年的感覺。
每一秒鍾,對她來說都像是一種煎熬。
恐懼席卷她的每一個神經細胞,讓她坐立不安,甚至連呼吸都感到苦難。
以前陸振甯也曾用過陸南宸的命威脅她。
她也曾看到過,陸南宸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樣。
可那時候她知道,隻要她一句話,陸振甯就會停止對陸南宸的傷害,陸南宸立刻就能脫離生命危險。
現在不一樣……
現在一切都是未知數,不是她願意犧牲自己,就能救回陸南宸。
搶救室的燈亮了一晚上。
直到第二天清晨,天空亮起一抹魚肚白,手術室的燈才終于熄滅。
可唐淺卻不敢上前去詢問。
搶救了這麽久,肯定非常嚴重,不知道有沒有救回來。
手術室的門打開。
一群醫生崇拜地簇擁着霍野走出來。
唐淺站起身,紅腫的眼睛死死地看向霍野,喉嚨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一句話也問不出口。
霍野笑了笑,說:“别擔心,已經搶救回來了,他是因爲身上被紮了幾千塊碎玻璃渣,清理起來比較麻煩,才用了這麽長時間。”
“先送他去監護病房觀察二十四小時,等他醒了再看看。”
緊繃的心弦,在這一刻瞬間松懈下來。
唐淺身體晃了晃,差點摔倒在地。
“辛苦了……”唐淺啞聲說道。
霍野說:“你不用和我道謝,以我和南宸的關系,就算沒人開口,我也會拼了命的救他的。”
“站了一整晚,我腿都快斷了,我先回去休息,有事随時聯系我。”
唐淺輕輕點頭。
霍野又安慰了她幾句便走了,那幾個醫生一直跟着他,問他一些醫學上的問題。
其中不乏是昨晚這台手術的問題。
聽着他們問出的零星幾個問題,她就知道昨晚這場手術沒有霍燼說的那麽簡單。
有一個醫生說,陸南宸不僅大動脈紮進了幾塊玻璃碎片,還有一塊較大的玻璃碎片,紮進了他左胸的,插進盤根錯節的血管縫隙裏,差點就傷到了心髒,取出難道非常大。
唐淺聽着,後背都滲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哪怕手術已經結束,她仍然感到害怕。
如果不是霍野恰好在海城,及時趕來接手了手術,陸南宸恐怕活不下來了……
護士很快把陸南宸推了出來。
他全身都包裹着繃帶,就連臉上都包了繃帶。
想來是臉上也紮進了不少玻璃。
唐淺眼睛一陣酸澀,又蒙上了一層淚意。
她擦掉眼淚,跟在護士身後,親眼看着護士把陸南宸送進監護病房。
她不能進去,隻能在門外守着,默默爲他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