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門關上,遮住了裏面觸目驚心的畫面。
陸南宸緊抿着唇,臉色鐵青,心裏卻十分慌亂和無措。
唐淺流了那麽多血,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染紅了。
她,會有生命危險嗎?
他不知道答案,也不敢去猜想。
病房門口忽然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在緊盯着那扇緊閉着的門,臉色都十分難看。
現場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氣氛也壓抑到了極點。
這場手術的時間持續了很長時間。
直到五個小時之後,手術室的門才打開。
“霍野,淺淺怎麽樣了?”陸老爺子第一個沖上前,焦急地詢問。
陸南宸和蕭意也緊緊死死地盯着他。
霍野說:“我親自出手,那還能有問題嗎?”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很快,唐淺躺在移動病床上,被護士從手術室裏推了出來。
唐淺傷得很重。
雖然霍野親自出手,讓她脫離了生命危險。
但她身上的傷口面積太大了,需要進入無菌的環境養傷,避免傷口感染發炎。
傷口一旦感染,無論是對大人,還是對她腹中的孩子,都是緻命打擊。
所以,唐淺剛從手術室出來,就被送去了監護病房,并且杜絕任何人進去。
“小淺身上的傷面積太大了,不能有半點馬虎,我知道你們都很多擔心小淺,想進去看她,但爲了她的安危着想,你們都忍忍吧,等她轉入普通病房之後,你們再去看她。”霍野說道。
蕭意問道:“她要多久才能轉進普通病房?”
霍野說:“要等傷口表面愈合,不會被細菌感染,也不會發炎之後,才能轉去普通病房,大概要四十八到七十二小時吧,具體看她的恢複情況。”
蕭意在監護病房門口看了一會兒,便轉身離開了,決定等唐淺出了監護病房再來看她。
陸老爺子也先一步離開了。
最後,隻剩下陸南宸守在監護病房門口。
霍野走到陸南宸面前,拿出一瓶藥遞給他:“每隔一個小時去給她上一次藥。”
陸南宸蹙起眉頭:“需要上這麽頻繁?”
霍野瞥了他一眼,“小淺的傷太嚴重了,不上頻繁點好得慢,而且還容易留疤。”
“若不是看她身體太弱,還懷了身孕,我恨不得給她下猛藥,直接把她二十小時泡進藥水裏!”
陸南宸的腦海中,再次浮現之前看見的那觸目驚心的畫面,眸色暗了幾分。
“你要是嫌麻煩,不想幫小淺上藥,那我就去找蕭意了。”霍野似笑非笑地道。
陸南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用力把藥瓶從他手裏拿過來。
一個小時後,陸南宸換上了無菌手術服,頭上戴上帽子,把頭發全部包裹起來,臉上還戴着護目鏡和口罩,手上也戴上了手套,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走進了監護病房。
唐淺還在昏迷之中。
小小的身體,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陸南宸走到病床邊。
他擡起手,慢慢地解開她身上的病号服的系帶。
當衣服解開,看清她身上的傷口之後,他呼吸猛地一窒,瞬間有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
她的整個身體前方,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看上去慘不忍睹。
這麽嚴重的傷,該有多痛……
陸南宸眼睛泛紅,盯着那傷口看了好幾分鍾,才平複下内心的躁動,開始慢慢地幫她上藥。
綠色的藥膏剛碰到傷口上,昏迷中的唐淺昏暗顫抖了一下。
“痛……”
唐淺的小臉擰成一團,蒼白的臉色變得愈發沒有血色,冷汗密密麻麻地滲了出來。
她也被這劇烈的疼痛徹底弄醒。
她緩緩睜開眼睛,便看到一個全副武裝,看上去像醫護人員的人,正在幫她上藥。
“醫生……你往我傷口上撒鹽了嗎?好痛……”
唐淺每說一個字,都在大喘氣。
她太虛弱了,加上疼痛,讓她連話都說不完整。
陸南宸輕呼一口氣,故意壓低聲音,用一種全新的聲線,緩聲說道:“我在給你上藥,這藥有助于傷口恢複,也能避免留疤,這是霍野給的藥。”
男人?
唐淺的身體猛地一僵。
她條件反射地擡起手,想遮擋住自己的身體。
雖然她知道在醫生眼裏不分男女。
她現在這具傷痕累累的身體,也沒什麽可看性。
但,她還是感覺很不自在,下意識地想要遮擋。
“别亂動,小心碰到傷口,會引發傷口感染。”陸南宸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在醫護眼裏沒有性别之分,我不會對你産生想法。”
唐淺咬了咬唇,壓下心裏的尴尬。
她冒着冷汗說:“我不怕留疤,别給我用這個藥了,好痛……”
她一直是個很能忍耐的人。
可這個藥塗到傷口上實在太痛了。
比鹽撒到傷口上還要痛。
她一點都不想用。
她能活的時間沒多長了,留不留疤對她來說無所謂。
“很痛嗎?我去找醫生,幫你打麻醉。”陸南宸沉聲道。
唐淺輕輕搖了搖頭,苦澀地道:“你不用去找醫生了,沒有醫生敢給我打麻藥的。”
陸南宸心中猛地一震。
唐淺以爲他不知道,淡聲解釋道:“我懷孕了,使用麻藥會造成流産。”
“一個可能是孩子父親的人,想要留下這個孩子,他地位很高,所以醫生不敢違抗他的命令,給我随便亂用藥。”
陸南宸緊抿着唇。
她居然都聽見了……
“那你呢?你想要這個孩子嗎?”陸南宸沉聲問道。
唐淺怔了怔。
她沉默了幾秒,笑着搖了搖頭。
不想。
她已經沒機會把這個孩子生出來了。
就算有機會,她也不會要。
因爲,她不确定這個孩子,究竟是陸南宸的,還是阿宸的。
陸南宸心裏浮現一絲涼意,眼神冷若寒霜。
她既然那麽厭惡他的孩子,爲什麽又要表現出一副對他情深似海的模樣出來?
若是真心喜歡一個人,怎麽會那麽排斥生下他的孩子?
看來,她所表現出來的對他的愛意,都是在演戲!
唐淺明顯的感覺到,在她回答之後,眼前這個醫生身上的氣息忽然變了。
變得很冷。
透着一股駭人的危險氣息。
唐淺蹙眉:“醫生,你怎麽了?”
陸南宸壓下心裏的怒火,搖頭:“沒事,我繼續幫你上藥,你忍一忍。”
他重新開始幫唐淺上藥,沒再提上麻藥的事情。
唐淺隻能緊咬牙關,忍受着劇痛。
她痛得渾身顫抖,冷汗不斷地往外冒,身下的床單都被她的汗水浸濕了。
藥才上到一半,她就承受不住,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