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子越猶豫半晌,轉眼望向風影,眼斂微收:“還會回來嗎?”
還會回來嗎?
那個讓他哪怕是失憶也在心底震撼着的皇後,還回來嗎?
他或許不該忘記與她的一切……
如是想着,慕容子越頭卻劇烈地抽痛了起來!他痛苦地抱着頭哀嚎着:“頭……痛!”
江芸蝶一驚,連忙将他扶到一邊的榻上,将止痛藥遞給了慕容子越,眼見他咽下那藥丸才滿臉愁雲地看着他道:“皇上不是說了,不會勉強自己去想從前的事情嗎?何必爲了區區一個女子而這樣呢?莫不是……皇上,你不要芸蝶了?”說罷,淚珠便一顆一顆地掉了出來。
她嗚咽着看着慕容子越,傷心道:“即是如此,皇上也不必爲難,芸蝶也不是不識相的人。我走便是了……”說着,便做勢要離開……
慕容子越來不及歎氣,急忙伸手去拉着她。眼下在營地裏,兵荒馬亂的。若真讓她一個人離開了,他有何顔面去面對已逝的江老爹呢!?畢竟,他的命……還是他父女二人救的。
鉗着江芸蝶不斷掙紮的手,慕容子越微微蹙眉看着風影道:“你先下去吧……”
風影冷眼看着江芸蝶那做作的模樣,再望向慕容子越:“那皇後……”見慕容子越擺手,便不再說話,點頭退下了。臨走,瞟了江芸蝶一眼,她那眼神中卻帶着一抹得意之色。這不禁讓風影更爲厭惡她。
見風影離開,慕容子越松開江芸蝶的手,歎着氣道:“芸蝶姑娘,我既然應允了你父親會好好照顧你。不管我的身份是什麽,我都不會食言。更何況,我貴爲天子,金口玉言。說過的話,又豈能不作數呢?所以,請你安心呆在這裏。好嗎?”
江芸蝶聞言,嫣唇略不滿地嘟了起來:“可是……那你皇後呢?”
皇後,那個讓他身心震撼的女子……
慕容子越眼神一黯,有些不明白地看向她:“皇後是皇後,你是你。這與你呆在這裏有什麽關系嗎?”
“當然有……”江芸蝶小聲嘟囔着。
“嗯?”
慕容子越沒聽清楚,于是微微蹙眉詢問道:“芸蝶姑娘說什麽?”
江芸蝶搖了搖頭,一臉的擔心道:“我是說,那你皇後跑了,怎麽辦?”
慕容子越幽幽歎了口氣:“先按原計劃,搬師回朝再說。照白将軍他們的話,朝中現在無人把持,理應以國家爲先。至于……”他的皇後,容許他先想想吧!
說不好,回到皇宮後。目觸熟悉的物品或許能讓他回憶起一點,他與她之間的事情吧!
……
離開營帳之後,任亞旋飛身竄向叢林當中,坐在靠小溪的大石頭上。悶悶不樂地抓起小石子丢向溪水當中,濺起一朵朵水花,卻又瞬間恢複了平靜。小溪依然嘩啦啦地歌唱着,并不爲任亞旋的心情而被影響。
盤腳坐在大石頭上,任亞旋從懷裏掏出殇月夜留給她的那一串金絲琉璃珠子,還沒說話。那串琉璃珠子便閃着耀眼的光芒,不一會,殇月夜便出現在任亞旋面前了。
看着任亞旋有些悶悶不樂的神情,他輕笑道:“我都知道了,所以……你叫我出來,是不是想通了,要跟我回魔界了?”
望着眼前的白發男子,那笑的如此愉快的神情及依舊是那波瀾不驚微涼的眼神,任亞旋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這個男子永遠都是一副天塌下來也與他無關的樣子麽?
“本宮是這麽容易便認輸的人嗎?若是輸在那種趁别人失憶便妄想奪走人心那樣的心機女子。你讓我如何咽下這口氣?”
“呵……”
殇月夜輕笑着,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這便是她,不管哪一世,她原本的性子都不會被改變……
“那你是?”
縱然心中已然有底,殇月夜還是詢問着。
任亞旋沉默了一會,轉眼認真地看着殇月夜:“我不想再如此辛苦的去追逐一段感情。我要利用你打一個賭,強迫我或他做一個選擇。”
“什麽選擇?”
她微愠的眼眸對上他微涼的銀眸,桃花印隐隐浮現,給她添加了更爲妖冶的面容。她說:“我可以跟你走,回魔界。”
“?”殇月夜溫柔地看着她,靜靜地候着她的下文。
她躺在大石頭上面,望着那蔚藍的天空及那潔白的白雲,才靜靜地說:“我們在人間成親,不管我們以前是什麽關系。若回魔界,我便要光明磊落的回去。拜堂之前,如果他出現阻攔,還愛着我的話。那麽我就留下……如果拜完堂,他不曾出現。那麽,請你恢複我在魔界的記憶。我們離開……”
殇月夜執起她一縷青絲,眷戀地放在鼻間細細地聞着那一縷蘭香。淺笑道:“你要知道,以我的能力。讓他來不了,那可是小事一樁!”
“你不會的。”
任亞旋堅定地道:“如果你是想以法力讓我回到你身邊,這對你來說豈不是易如翻掌的事情。而你卻沒這麽做……”
殇月夜銀色的眼眸此時笑意更濃了,他傾身與她鼻尖相貼,微涼的氣息微微染着任亞旋的感覺:“我同意被你利用。”說罷,用手覆上她的眼,在她額上烙下一吻……
微涼的氣息漸漸的消失。
任亞旋睜開眼,蕭祺焰正一臉擔心地看着她。
望着她神采飛揚的眼眸,似乎已經下了什麽重大的決定一般:“能不能告訴我,你和他都說什麽了?”
任亞旋有些微微詫異:“你能看見他?”
蕭祺焰搖了搖頭:“隻是感覺到了。”
任亞旋坐起身子,沉默了許久。最後将與殇月夜協商的事情告訴他……
“這樣啊……”
蕭祺焰咽下那抹苦笑,戲谑道:“你好絕情啊!你是想,如果他不來,哪怕日後他恢複記憶了也再也找不到你,讓他一輩子都在悔恨中度過嗎?”
任亞旋笑:“既然他被那心機女表給蒙蔽了雙眼,那便是他的懲罰。”刻意不提蕭祺焰,因爲她欠他的太多太多。多到她幾生幾世都還不了他的情……
蕭祺焰猛然将她納入懷裏,苦笑道:“你這個騙子!許我下一世又如何……卻要斷了我的念想……”
被勒的緊緊的,任亞旋幾乎透不過氣來,卻任由他擁抱着,仿佛這樣。就能償還一些,她欠下的債一般……
……
尹陽軍隊搬師回朝,前朝後宮都驚動了。紛紛在玄武門迎接慕容子越的歸來……
然而,站在慕容子越邊上的女子卻不是他們的皇後任亞旋,而是一位未見過的女子。這讓前朝後宮都有些議論紛紛。
回到雅苑書齋,太後早便在那裏候着了。
慕容子越與風影、江芸蝶一并進來,瞅見太後愣了一下。
風影連忙行禮道:“風影見過太後,願太後福壽安康。”
慕容子越見狀,硬着頭皮喚了聲:“母後……”
太後微微蹙眉,一雙威嚴的利眸在慕容子越及江芸蝶身上打量了許久,重重地哼了一聲:“風影,這是怎麽回事!?皇上的樣子有些不對……”
“皇上他失憶了。”江芸蝶連忙道。
太後一聽,頓時便慌了:“去,将禦治使叫來。給皇上好好瞧一瞧!”
“是。”
一旁待命的宮人匆匆離去,不給江芸蝶拒絕的機會。
見狀,江芸蝶一雙秀眉微微蹙了起來……
太後往慕容子越等人身後探了探,沒發現有其他人的身影,便不悅地問道:“皇後怎麽沒回來?這個沒教養的野丫頭又是哪裏撿來的?”
“你!”
江芸蝶氣結,卻又不好發作。隻得曲膝行禮道:“民女江芸蝶,拜見太後。”
“芸蝶姑娘,你先下去吧!”慕容子越有些傷神地擰了探眉,溫柔地對江芸蝶道,随即便招來一個宮人道:“将江姑娘帶下去好好安頓。”
見狀,江芸蝶便不說話了。她反正也不稀罕看到不喜歡她的死老太婆,便對慕容子越行禮道:“民女告退。”
待宮人領着江芸蝶下去之後。慕容子越才挽着太後上座,然後問道:“母後不是不喜歡皇後嗎?怎麽對芸蝶姑娘也這般不客氣?”
太後盯着他看了一會:“誰說你失憶來着,這點小事你不是還念叨着嗎?”
慕容子越一震,對啊!他不是失憶了嗎?爲何還記得太後不喜歡皇後的事情呢?
一些零碎的片段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逝,那速度快得他都無法捕捉。
見他愣神的模樣,太後便知道他隻是下意識問出那句話,并不是恢複記憶了。歎了口氣道:“盡管哀家不喜歡皇後,那卻是哀家與皇後之間的事情。皇上疼愛皇後,卻是疼到心坎裏去了。爲了她,幾次差點與哀家撕破臉皮。”
慕容子越沉默着,心裏卻因爲太後的話幾番驚起波瀾。
“哀家不知道,皇上與方才那女子是何關系。不過,相較她那目光閃爍,深藏心機的這種女子……哀家更喜歡皇後那耿直的性子多些。最終還是不願看到皇兒恢複記憶時,失去皇後那失魂落魄的後悔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