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守在車簾外的技勇太監卑聲喊道,“徐先生,湯總兵已經到了。”
那簾外的尖細聲音打斷了朱載壡的沉思。
他沒有立即回話下令讓他們進來,而是先将桌邊已經放涼掉的濃茶1飲而盡,又使勁揉了揉眼睛,這眼睛1直酸痛着,沒辦法早上起來看太久了,用眼過度了已經。
前幾天太悠閑了,結果現在倒好,事情紮堆朝着自己湧來,真的是…
朱載壡1邊苦笑着,1邊下了命令,“讓他們都進來吧。”
“諾——”
門外頓時再次傳來尖細,并且拖長的聲音,“殿下令,诏徐渭,湯克寬觐見——”
時間不久,随着門簾被掀開,兩道人影進入到了馬車内。
剛1進入,這2人便像是約定好了1般,1并雙膝跪了下去,1邊行着常朝禮,1邊口呼着,“下臣徐渭——”
“末将湯克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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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命觐見皇太子。”
“好了,都起來吧。”
朱載壡先是将南京戶部的折子重新放回桌子,而後随意1個揮手,示意2人都起來。
做完這1切之後,他站起身子來,朝着正爬起來的2人走去。
他要看看這湯克寬。
徐渭,朱載壡已經很熟悉了,但是這湯克寬,自己之前就沒有看到過了,那次送佛教東渡的法會上,也隻是知道指揮東渡船隊的将領是湯克寬,但是其相貌如何,自己還是不知道的。
不過這1看,朱載壡的内心便有些失望,不同于戚繼光,馬方,俞大猷1般,渾身上下都有着武人的氣質。
這位湯克寬的身子卻是顯得有些單薄,文弱的氣息萦繞在他的身上,甚至連身高也有些令朱載壡不滿意。
好在整張臉透着1股黝黑和潮紅皲裂,這讓其看上去像是個長于水邊的老水手。
這樣的外形體貌,讓朱載壡無論如何都不能将眼前這人,跟自己所想的曆史上聲名顯著的湯克寬還是有些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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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朱載壡也不是要以貌取人,但是這心中的落差還是有的。
“湯将軍,這次東渡,還真是有勞你了。”
朱載壡的臉上揚着笑意,看向湯克寬,口中說出的内容都是表揚的話,“你昨晚連夜遞交過來的文書,将此次東渡的過程寫得很詳細啊,你果真是個忠正體國之輩啊。”
這湯克寬,身上擔着副總兵的官職,倒是也能稱得上将軍,若是平日裏,尋常人叫了也就叫了,但是這1聲将軍,卻是出自當朝太子口中。
那他哪裏敢托大應下啊,原本站起的身子,再次1彎腰,口中連稱不敢當殿下如此稱呼。
朱載壡見到湯克寬這般表現,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對于之前的相貌問題也減輕了幾分,“孤聽說你将随船外洋的見聞,整合在1塊,寫了本書??”
朱載壡說這話的時候,眼神1瞥,看向了站在1旁宛如木偶人1般的徐渭。
這消息,正是徐渭,不,應該是徐渭所管的緝事司南京分司告知給自己的。
自己的緝事司,從1開始成立,這定位就很明确,就是針對官員的,又或者說是針對文官集團。
最近1段時間,随着緝事司吸收了1部分南京錦衣衛的精幹力量,快速擴充了力量,也大緻布下了1張關于南京各級主官的情報網。
說
因此每天清晨時分都會有份密信,放在自己的案頭,其内容主要就是官員們昨日1天做的事。
那密信已經形成了1種格式,左邊爲人名,右邊則是該人做的事,條理十分清晰。
剛剛才回到南京的湯克寬,自然是不清楚這緝事司的存在,因爲那時候,南京的緝事司還沒有走出幕後。
所以在聽到太子說出這般隐秘之事的時候,湯克寬的内心不由得泛起波瀾,眼中更是有着驚訝之色産生。
他擡眼看向了太子,嘴角翕動間,差點說出話來,但是下1刻,他的頭便再次低下。
他可不會去傻乎乎地問太子說,殿下你怎麽知道,這問題在湯克寬看來很蠢,也沒有必要問。
因此,他隻是老老實實地回道,“是的,殿下,末将結合這次東渡,以及在耽羅島上的見聞,編成1塊寫了本《耽羅1鑒》的抄本,打算自己到時候找些書坊刻印出來。”
“好——”
朱載壡的雙眼1直看向湯克寬,見其回答的時候臉色真摯,當即也點了點頭,又問出了個問題,“孤1直想知道如何前往日本,那通往日本的海道又該是如何,湯将軍可否爲孤指點1下啊。”
朱載壡的這個問題也是考究,考究此人是否能擔得起日後的日本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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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下的話。”
湯克寬沒有絲毫猶豫,便直接抱拳回道,“末将雖未去過日本,但是也知道1些,往年那日本的朱印船來甯波府朝貢,而浙江1帶也有海商頂風私渡外洋,抵達日本,這兩者末将都曾接觸過。”
“噢?”
朱載壡的眉頭1挑,這湯克寬看來倒是個實誠之輩,也是敢說敢言之輩。
而所謂的朱印船,其實就是持有異國渡海朱印狀的日本8幡船。
湯克寬的聲音還在馬車内回蕩着,“通往日本的海道,這大半路線是跟末将此次前往耽羅重合的。”
“這若是從甯波府出海之後,便需要往東北航行,借助常年海面上盛行的風向,1晝夜數百裏,1直看到東番的雞籠之後,便可折向往北行,之後在琉球的那霸港泊船停留休整,後再順琉球繼續北上,最後再穿過倭人自稱的值賀島(今5島列島),便可抵達日本。”
所謂東番,其實就是後世台灣的稱呼,而雞籠則是對這台灣北部的高山稱呼,因爲那山體就好似如雞籠1般,故取名雞籠。
“好,好。”
朱載壡聽得連連點頭,“那海面之上,風向多變,你們船隊航行,又該如何使帆啊,又如何判定方向啊。”
讀者身
湯克寬聽到太子的這話,眼中的驚訝之色更濃了,這位太子好像跟之前的人都不1樣,甚至跟那些個南京的官員們也不1樣。
他們都不在乎海上會怎麽樣,他們隻是在乎1趟能有多少銀子,就好像在他們看來這海洋和江河是1樣的,隻是運輸的1種法子而已。
但是面前的太子卻不1樣,他好像對日本,對于海況,甚至對于那些新鮮事物很是好奇。
當然了,湯克寬雖說腦子中思緒亂飛,但是嘴皮子卻是沒停,因爲太子提的這個問題,在他看來也不是難事。
“回殿下的話。”
湯克寬的聲音再次響起,“這開船過洋時,常用羅盤,再配合那海道指南,若遇正南風,則用乙卯針,或甲乙針;刮西南風,用艮寅縫針;東南風用甲卯縫針,西北風用正醜針。”
朱載壡聽得有些蒙圈,很顯然剛剛這番話,觸中了他的知識盲區,他眨了眨眼,剛想說些什麽,卻聽到湯克寬繼續說道。
“殿下,這1直哪怕從大小琉球到值賀島,末将對于這海況也都算是熟悉的,哪裏有暗礁,哪裏可以避風,末将也算熟悉。但是這5島列島到日本那邊,末将就不熟悉了。那邊的海況末将是1頭霧水啊。”
聽到這話的朱載壡心中有些驚訝,這份驚訝來自于眼前這湯克寬居然知道自己的最終目的是日本,并且還提前說出了日本附近的海況。
“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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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載壡回了這句之後,便陷入了沉默,而後又像是想到什麽1樣,“孤若是派你再去趟耽羅,而後由你親自帶隊去探查日本附近的海況,搞清楚海況能做到嗎?”
湯克寬1聽到這話,當即擡起頭,反問了1句,“殿下,您的時間催得緊嗎,若是緊的話,末将可能很難,因爲還必須要搞清這潮起潮落的變化,這少說半個月,不,甚至幾個月都下不來。
“居然這麽久。”
朱載壡的眉頭當即又皺起來,他原本以爲這海況探查應該很簡單的,但是現在想來,估計是自己想簡單了。
“對了!”
突然朱載壡想起了那份軍報,軍報裏,朱纨提到了1個很著名的人,王直!
說王直在這次海戰中反水倭寇,幫助官軍,并且想要用這次立功的機會換取跟自己見1面的機會,說是要奉獻鄭和時期的海圖。
鄭和的海圖,朱載壡自然是十分感興趣,但是更令朱載壡感興趣的,是王直的海上經曆。
他可是當下對于日本最爲熟悉的中國人了。
早在嘉靖十9年,他便去了日本做生意,并且在平戶島和松浦津兩個地方都設有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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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論對于日本附近海況的熟悉程度,他必然是最爲合适的人選,而且他的手下還有3大船團,這也是1股可利用的力量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臣,這王直的力量,也必須要爲自己所用!
想到這,朱載壡已經對于如何入侵日本有了些許明确的想法了。
而後他又扭頭看向湯克寬,“這樣吧,過幾日,等到獻俘大典過去之後,你再來找孤1趟,孤給你推薦個人,他應該算得上是日本海況的活地圖了。”
“活地圖??”
湯克寬的心中疑惑頓生,太子身邊有這樣的人?有的話,哪又會是誰,是那些個常年跑日本的海商嗎?還是僑居到日本,又跑回來的百姓?
此刻的他,自然還沒有想到自己之後要在太子的授意下,進行官盜協同,完成入侵日本的第1步。